咸阳的麦子刚刚绽出杏黄,大街上已经站满了从陇塬各县和我们那里赶来的麦客。川道里的麦地被收割机抢去了,提着肘肘镰的麦客只能去高地和塬台。我被一个和我年岁相仿的人领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公路,爬上一个塬台才到村里。掌柜的儿子儿媳去南方打工去了,麦收时节不想回来,就给家里寄了点钱让请麦客子割麦。这个掌柜家的麦子没有套种玉米黄豆,割起来没有什么磕挡,我就脱了外套,下狠劲割起来。我左腿前伸,右手持镰,左手抓麦,“嚓嚓嚓”三刃子就是一抱,两抱就够一捆。正午的太阳把它一天中最毒的光芒刺向了大地,我没有脱汗衫,可流汗的脊背经里面焐闷的热气再加上外面毒日头的灼烤依然痛痒难受。我不想休息,我要一鼓作气狠劲地割。正午虽然太阳毒热,可麦秆既干又脆,镰头碰上去就折,割起来既快又省劲,一袋烟的工夫就能撂倒二分地呢。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掌柜的给我送来了干粮和水,看到一亩地的麦子齐刷刷地割倒在地,就感叹道:“老哥,你真是个赶场的老把式啊,可惜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行了!”我略带谦虚地说:“老了,不行了,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老汉家的六亩麦子我不到三天就割完了,经这个老汉牵线介绍,我又给老汉家的几家亲房割了几天。我心里很满意,十几天时间没有走出村子多跑冤枉路,就割了30多亩麦子,怀里揣进了800多块钱。割完这几户人家的麦子,麦场口已经赶到乾县那边去了,我就赶快搭车往乾县赶。
我妻子的娘家就在乾县。由于路程远,一年内我一般不特意跑到乾县看望岳父岳母,就利用麦黄赶场的时间顺便来看望一下,用我自己的话说这叫挣钱逛丈人两不耽误。车到乾县,我掏出一张被汗水浸泡得皱巴巴的票子在临街的小卖部里买了两盒点心两瓶罐头两袋奶粉装到行李袋里,长时间不登丈人家的门,这次去怎么也得带个见面礼。
丈人谢世已经一年多了,留下了70多岁的丈母跟着小舅子过日子。丈母见女婿大老远地来了,喜出望外,泪眼汪汪地把我往里迎,老人可能是想起女儿来了。进到屋里,我想给丈母磕个头,可是不等我跪下,丈母就将我往炕上推,先泡了一杯茶让喝着,就挪着小脚去给我收拾吃的去了。
听说女婿专门赶场来了,丈母就说你两个妻兄弟正好外出不在,家里的麦子没人割,你就先给家里割了再去赶别人的场。我想帮上一两天忙倒没有啥,可是帮着丈人家割完全部的麦子再去赶场就没有麦场可赶了,我有点犹豫。妻弟媳妇可能是猜到了我的担心,就痛快地说:“姐夫,别担心,亏不了你。我家今年反正得叫人割,叫别人割还不如让自家人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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