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封旧事<br> 一、白燕衔石<br> 说到外戚王氏，他们的家世极为显赫，拥有着高贵的血统，甚至要远比汉朝刘氏更为尊贵。王氏本来并不姓王，而是姓田。他们家是战国七雄之一——齐国的王室。而秦始皇赢政统一时灭掉的齐王田建，就是王莽家族的正牌祖先。<br> 秦朝灭亡后，田建的孙子田安曾被西楚霸王项羽封为济北王，风光一时。等到刘邦统一天下后，田安失国。齐地百姓都知道田安的身世，很同情他，称之为“王家’。久而久之，这支田齐的后人便以王为姓氏。<br> 王氏人汉之后一直默默无闻。虽然贵为齐国王室之后，但这都是老皇历，没人在乎他们。就像后来的刘备天天扛着大汉皇叔的金字招牌四处跑马拉赞助，也没见捞到几块大头银子。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古今皆然也！<br> 真正让王氏复兴的，是王政君的祖父王贺。王贺饱学多才，德行高深，是当地很受尊敬的大儒。汉武帝刘彻也听说了王贺的盛名，就征他人长安拜为绣衣使者，后又派他前往魏郡劝化百姓。不过王贺为人心善，不忍过多杀人。久而久之，他的所作所为让武帝很不满意，随后就撤了他的职务，勒令他回家颐养天年。<br> 虽然丢了官也丢了面子，可王贺觉得无所谓：做不做官，又有何妨！？接到免职诏书，他二话不说背起包袱就回家了。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济南郡东平陵老家，却又遇到了大麻烦。本地一个姓终的大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三天两头来找王家的麻烦。王贺被搞得实在没法，只好选择了逃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带着族人背井离乡，整体搬迁到了魏郡元城县委粟里定居。“人挪活，树挪死”，王贺总算是搬到了一个好地方。由于他为人和善又学识渊博，在这里定居后不久就声名鹊起，很受乡里尊敬。慢慢地，王家遂成了当地的名门。<br> 王贺死后，其子王禁继承了家业。此人素有名门家风，也在魏郡很有人望。不过王禁在仕途上动静不大，只在京师长安短暂地做过一任廷尉史。相对于仕途的暗淡，他的家庭却人丁兴旺，他本人也享尽了天伦之乐。<br> 王禁共生有八子四女：八子是王凤、王曼、王谭、王崇、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四女是王君侠、王政君、王君力、王君弟。老二王曼虽然也和老爹一样没什么出息，但王曼却生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王莽。关于此人的详细情状，我们留到后面再说。<br> 我们在这里重点要说的是王禁的次女王政君，这可是个关键人物。历史地来看，与其说西汉毁在了王莽手上，毋宁说是毁在了王政君的手上。<br> 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王政君的出生最具传奇色彩。李氏在怀她之前，夜梦月亮飘入腹中。不久她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就是王政君。<br> 这是个不幸的女子，她从小饱尝人世的辛酸。因为父亲儿女多，王政君没有得到更多的父爱；而她母亲李氏的离家出走，更是给了少女时代的王政君很大的打击。李氏虽是王禁的大房，但因为王禁仗着兜里有几个铜钱，经常在外拈花惹草，李氏一怒之下，竟然“休”掉了丈夫，改嫁到河内去了。<br> 母亲的愤然出走，父亲的冷漠无情，让王政君从小就很早熟。当然这种早熟不仅是心理上的，也是生理上的。少女时代的王政君，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她亭亭玉立，犹如水中娇荷，有倾城倾国之美。《诗经·硕人》篇有一段著名的诗句，可以用来描述政君惊人的美丽：‘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br> 不知不觉间，年过及笄的王政君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这个姑娘虽然生得美貌可人，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婚事却不太顺利。<br> 每次到了即将出阁之时，总会发生一些惊人的意外：她那些未来的郎君们无一例外地亡故在了结婚的前夜。东平王听说了她的美貌，又得知这等奇事后，自恃“命硬”，就打算将她收了做妾。王禁也只好答应：“做王爷的小妾也行，总比在家养老强！”令人惊异的是，还没等她过门，东平王竟也离奇地病死了！王禁心中也在暗自嘀咕：“天哪！难道撞上鬼了？连王爷这样的富贵命都扛不住么？”“克夫？！”王禁脑海中顿时冒出了这个可怕的词汇。从此他整日里唉声叹气：“这个丫头！真是命苦啊！”王政君从此戴上了一顶“克夫”的帽子，街坊邻居没少嚼舌头说闲话。<br> 对于婚事的不顺，王政君也是惆怅满腹，暗地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她总是一个人落寞地坐着，默默无语。她时常坐在花园中，仰望着悬挂在高天上的一轮明月，不住地伤怀叹息，孤独的身影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春花秋月。<br> 某年春日里的一天，她在花园旁边赏玩。突然看见一只白燕飞来，在园中驻足。燕子一般都是青黑色的，世上居然有白色的燕子，真是令人啧啧称奇。更为奇异的是，这只白燕口中好像还衔着什么东西。等她走近之时，白燕却展翅飞去。这只可爱的精灵在飞过政君身边时，将口中的异物抛下，正好落在她身边的“续筐”(装花草的手编筐)里。王政君好奇地拾起，发现原来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石。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它竟自动裂成两片，显露出了几个篆字：“母天后地”。她正在惊讶间，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两片石头却又自动复合。王政君又惊又喜，生怕过后忘记了，连忙把这几个字记录了下来。她异常喜爱这片玲珑可爱的白石，经常戴在身上作为幸运吉祥物。关于这件奇事，王政君当时对谁都没说，包括对父亲王禁。<br> 几年后，其他的三个姐妹都出嫁了，只有可怜的政君依旧待字闺中。眼看着姐妹都嫁为人妇，她哀叹自己的不幸，经常闷闷不乐。王禁也为女儿的婚事发愁。<br> 无奈之下，王禁只好请来了一个相士给二女儿占卜吉凶前程。这个相士神神鬼鬼地看过了王政君的生辰八字，又看了王政君的相貌，大吃一惊，私下里告诉王禁：“王公大喜！此女相貌不俗，将来注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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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作家王者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