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便是兄妹交恶、里奥出走,再以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硝烟散尽,花园街二十七号却像是从未蒙尘的佳人,只是慕名来拜谒的才子雅士换了一茬又一茬。舍伍德·安德森来了,他是斯泰因最忠诚有力的支持者;F·斯考特·菲茨杰拉德来了,他的敏感忧郁得到了斯泰因近乎溺爱的包容——虽然她自己向来是被别人溺爱的;埃兹拉·庞德来了,但斯泰因似乎并不喜欢他,据说是因为他在一张不牢固而且毫无疑问是很不舒服的小椅子(按着斯泰因的脾气,这把椅子很可能是故意给他安排的)上坐下时用力太快太猛,结果把椅子压裂了;海明威也来了,他很容易便养成了在傍晚穿过卢森堡公园顺道来斯泰因家拜访的习惯——在那里,他把女主人从修车老板那里听来的一句话记在心里,题在《太阳照常升起》的扉页上:“你们是迷惘的一代。”
迷惘的一代在花园街二十七号的温暖的挂满了名画的工作室里得到了短暂的慰藉。那就像是最优良的博物馆里的一间最好的展览室,但这里的大壁炉是展览室里所没有的。尚未成名的海明威们在这里喝那些将紫李、黄李或野覆盆子经过自然蒸馏后做成的甜酒,酒在舌头上变成一团团有节制的火,连同壁炉里跳动的焰光,把四周的空气焐热了、烘暖了,是永远都不会冷下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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