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刻骨的爱恋<br> 我的初恋惊天动地,却无人知晓。因为,我是个小三。在他的婚姻之外,和他共事一段爱情。<br> 认识他那年我22岁,他33岁。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一个大型国企的人事处处长。那时我刚毕业。 <br> 我是通过了一点关系进入这家国企的。和我同一批来的大学生都是专业对口的,他们被分到了技术部门和车间,而我学的是计算机,我不知道我会去哪个部门,通常会去车间做个打字员吧!我的好多女同学到了新公司都被分配了这样的工作。<br> 到人事处报到那天我穿上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白色的T恤,黑色的一步裙,以及在百信花了一百多买的白色高跟鞋。过百的消费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 <br> 我早早地来到办公楼,守在人事处门前等候。 <br>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走廊里出现了第一个上班的人。他高高的个子,略瘦,戴着黑边的眼镜,头发浓密地向上生长着,特别的健康和朝气。他径直走过来,我赶紧鞠一个小躬说:您好。这是我妈教我的,她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任何人都要有礼貌,说不定哪个就是厂长。不过,问完好之后,我就觉得有些多余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当官的,这么年轻。 <br> 他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下,说,你好。走出两步后又回头问我:你是来找人的? <br> 我说,是。 <br> 他接着往前走,走到人事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拿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br> 我见他进了人事处便跟了进去。我说,我是来报到的,冯处长在哪个屋办公啊? <br>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br> 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br> 他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出一个档案袋看了起来。过了一会,他问,你在学校是学生会干部? <br> 我说是啊,我是文艺部的部长。 <br> 他说,入党了?我说是。心想,他对我还挺了解。早听同学说到了新单位里有很多男孩子关注新毕业的女生,特别是美女。没想到我人还没到,就有这么高的知名度了。心里顿时有些得意。关键是,这个人看上去挺帅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很专注地看着对方,让人感觉很亲切。想到这里,我不禁脸红起来。 <br>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笑笑说:别紧张,这也不是面试,就是随便聊聊。 <br> 我忽然觉得狼狈,他竟然说我紧张。我怎么说也是个学生会干部,大小世面也见过一些,跟他谈话怎么会紧张? <br> 我赶紧停止胡思乱想,礼貌地问他,我怎么称呼您? <br> 他恍然大悟道:噢,对,我光问你了,你还不认识我呢!我叫冯岩。 <br> 您,是冯处长?我惊讶道。<br> 他似乎比我更惊讶,他说,怎么,我不能是冯处长吗? <br> 我有些尴尬,忙说,不是。只是没想到。 <br> 他微笑地看着我,温和地说,说说吧,你想到哪个部门工作? <br> 我一头雾水,先前听说到哪个部门都是人事处安排的,所以我对想去什么部门的问题压根儿就没想过。这时我是真正地紧张了,原来设计的那套自我介绍的台词完全没用上,现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br> 他仍旧微笑地看着我,好像在研究我的表情。我早听说这种大企业的人事处长很厉害,能通过你的表情眼神或动作判断你在想什么。面试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那些招聘的人都是学过心理学的,在他们面前尽量别说假话。 <br>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br> 他见我始终不说话,就笑了,说,没关系,没想好就慢慢想。你这几天先留在人事处,什么时候想好了,就跟我说。 <br> 我一时没了主意,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马上回到宿舍打电话给家里。我兴奋地跟家里人说,人事处的处长让我自己选部门。我说,妈,你说哪个部门好?母亲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下问,别的学生都是自己选部门吗?我说,不是啊。我问了我们宿舍的几个大学生,她们都是人事处给分配的。 <br> 母亲说,那人事处为什么要让你自己选部门? <br> 我说,我今天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我的条件好一些吧,冯处长看了我的档案,我是学生会干部、党员又是优秀毕业生—— <br> 母亲打断了我,她说,你的想法太简单了,冯处长让你自己选部门,因为你是托关系进去的。 <br>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醒悟。 <br> 毕业前夕我是准备留校的,原定留在学生处工作,结果阴差阳错没留成,却错过了各大公司到学校招聘的时机。眼看着我面临着毕业就失业的局面,学生部部长便动用他的私人关系把我推荐到这家企业。 <br> 母亲说,上班跟上学不一样,社会很复杂,尤其是你们这种国企。所以,你今后做事情要考虑周全,多听,多看,不要自作聪明。 <br> 我放下电话,开始反省。幸亏今天反应慢,没说要去哪个部门。不然又会牵扯到复杂的多方面人情。 <br> 睡觉前,我拿出日记,在上面写下:上班第一天,我深刻地认识了一个问题:社会,很复杂。国企,很复杂。<br> 有了昨天的教训,我告诉自己,事事要周密。所以,上班第二天,我还是早早地来到办公室门口等候。母亲说这是一种姿态。刚毕业的学生,一定要勤快、少说、多做。 <br> 走廊里第一个出现的仍然是他。他穿了件立领的白色纯棉衬衫,深蓝色的西裤,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帅气,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成熟内敛的气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身上完美地呈现。 <br> 我连忙跑过去,问,冯处长早! <br> 他用愉快的声音说,你也早啊。 <br> 他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顺势接过他手里拎的袋子。袋子口敞开着,我看到里面装了一套篮球服。我说,冯处长,您喜欢打篮球啊。 <br> 他说,是啊,我一般下班后都跟大学生们玩一会儿。今年又来了两个高个子的男孩,我估计他们也会打得不错。 <br> 我说,噢,你们在哪里玩啊。 <br> 他说,咱们公司有篮球场啊,在二车间旁边。对了,你对公司的环境还不熟悉,现在只认识宿舍和办公室吧? <br> 我笑笑。心想,他莫不是在说我不善于主动熟悉环境? <br>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对刚才的想法有些释然。他说,先前来的那批大学生我让小张领着大家参观了一圈,你没赶上,那就慢慢熟悉吧。今天下班后你没事的话,可以跟我去篮球场,顺便认识一些同事。<br> 人事处一共有七个人。一个大的办公室进去之后里面有三个屋子,较大的那个屋子里坐着管招聘、保险、工资、退休、考核等具体业务的四个人。我当时觉得这些工作一定很辛苦,不然他们怎么整天都是很忙的样子呢?中间的屋子里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那个老头据说原来是一个分公司的老总,他所在的分公司是和美国合资生产卫生棉条的。他们的产品在八九十年代还是名牌,和现在的那些柔啊爽啊的一样有知名度,后来美国撤资了,分公司便黄了。他到人事处报到后一直安排不下去,就留了下来。他的工作是研究国家的人事政策,具体工作就是整天看报纸和杂志。 <br> 他对面桌的那个年轻的女人姓刘,管着人事处所有的数据库,是处里的一个重要角色。后来,我的命运因为她有了改变。 <br> 冯处长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屋子不算大,中间用整幅的木质隔断分成两间,冯处长坐在外间,里间是计算机室。我就暂时坐在计算机室,每天隔着毛玻璃看他的背影,听他用温和的语气讲电话。 <br> 我的第一个工作是给冯处长打文件,他的字很工整也很清秀,完全不用去猜。我常听同学说最头疼的事就是给领导打文件,领导们都喜欢把字写得龙飞凤舞,一方面是为了彰显个性,另一方面顺便考验一下打字员们的辨认能力。同样在国企上班的一个同学头疼地跟我说,你不知道,有时候一张稿纸传遍整个办公区也无人能猜出那个字是什么。这就叫领导书法。我很庆幸冯处长不对我用领导书法。 <br> 我把打好的文件交给他,他看了一下,说,你打字挺快的啊!而且准确无误。他哪知道我已经认认真真地校对了两遍。母亲说,年轻人,做事要认真,要稳。 <br> 他问,你想好了吗?去哪个部门?<br>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您看哪个部门缺人,就把我分到哪个部门吧。车间也行,从基层做起嘛。 <br> 他意外地看了看我,笑着说,你这个心态倒是挺好的。不过把你分到哪个部门呢?他皱起了眉头:我再想想吧! <br> 下班后,他换了衣服,走到机房叫我:走,打球去。 <br> 我跟在他身后,他古桐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有些耀眼。这是一个运动员的身材,胳膊和腿都很修长,有明显的肌肉块,没有丝毫赘肉。 <br> 到了篮球场,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玩,看到他来了,都纷纷跑过来,叫冯哥。他给我们互相介绍,然后说,你要是不嫌烦的话就在这里看一会儿。 <br> 我站到场外,和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同事一起观看。篮球场上的他出乎意料地灵活矫健,我看得有些着迷。旁边的女同事不时地喊:冯处,加油,冯处,太帅了。我想起了中学时看的一部动画片《灌篮高手》,但是他,是樱木还是流川枫呢? <br>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在想把我分到哪个部门的问题。我也就乐得在人事处混混,做着些端茶、倒水、打字的工作。 <br> 一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正要回宿舍睡午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奇怪她怎么会认识我。 <br> 她拉着我,亲热地说,你被分到人事处了? <br> 我说,没有啊。冯处说过几天给我分配部门。 <br> 她的热情劲儿顿时消了一半,自言自语地说,噢,我说呢。人事处有好多年没进人了。 <br> 看来进人事处是件很难的事。而且处里已经有一个只看报纸的闲人,又如何能再招人进去呢?对我来说,最理想的部门无非是厂办、工会,至于人事处,其它的我想都没想过。 <br> 但是,机遇竟来了。<br> 我的机遇来自那个姓刘的女人。她被调到了公司的主管局,从国企进入了事业单位。当时我就认识到,有个好老公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刘的老公据说是市里的一个领导。 <br> 冯处长大张旗鼓地为刘开了欢送会,然后刘“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人事处。然后,刘的座位就空了。我就顺其自然地坐到了那里。当然,接替刘的工作并不是那么简单,人事处的那些数据库关系着全公司上万人的利益。后来我才知道,当初我接刘的工作,公司的领导班子很反对,认为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不足以承担这么重要的工作,建议从财务调人过去。但是冯岩坚持自己的意见,并承诺对此负责,领导们这才罢休。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他说,我观察了你一个多月,你给我打的文件从没出过错,连标点符号都准确无误,这种准确性正是管理数据库的人员所要具备的素质。再有,你是学计算机的,数据库操作得很熟练。最重要的是,你有一种勤奋的劲儿,我相信态度决定一切。 <br> 其实,在人事处打杂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出一点错误。每天起床后,我就告诉自己:要稳,要勤奋。 <br> 我记得有一天,冯岩不经意地问我,你数据库怎么样?我说上学时学得挺好。为了证实这句话,我把课本翻出来恶补。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数据库的成绩是七十五分。 <br>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用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次机会。当我的同学们还在文员的岗位上辨认着领导书法的时候,我已经走上了专业的道路。可是后来,我在操作数据库时一时自作聪明,搞得大批数据出错,也因此害了冯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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