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我一直跟唐望在一起,准备在当晚七点离开。我们坐在他屋前的门廊上,我决定再次请求他教我。这几乎已经是个例行的事情,我猜他一定会再度拒绝的。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接受我仅有的学习欲望,就把我当成印第安人。他花了很长时间考虑。我只好留下来,因为他似乎想做出决定。
终于,他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他出一个问题来考我。他指出坐在地上使我很累,我应该在地上找个不会使我累的“位置”坐着。我本来的坐姿是双膝抵着胸口,双手围着双脚。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发觉我的背部酸痛,实在很累。
我等他解释这个“位置”是什么意思,但他显然不想加以说明。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我该改变姿势,于是我站起来,坐得离他更近些。他责备我的做法,清楚地强调这个位置是可以让一个人自然感到快乐与坚强的。他拍拍他坐的位置,说那是他自己的位置,又说他给了我一个谜题,我必须靠自己去解答这个谜题,不需要更多解释。
他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是个谜。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始,甚至不懂得他的意思。我请求他好几次,希望他给我一个线索,或至少一个暗示,如何去找一个让我感到快乐、坚强的位置。我和他争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因为我不懂他的问题。他建议我应该在空地上绕圈子,直到找到那个位置为止。
我站起来,开始踱方步。我觉得这样很傻,于是又坐到他面前。
他变得十分恼怒,指责我不听他的话,说我也许并不想要学习。过了一会后,他平静下来对我解释,并非每个地方都是适合坐下休息的理想位置,而在屋前的这块空地上,有个独特的位置,这个位置能让我状况最佳。我的任务是去把这个位置找出来。做法是,我必须去“感觉”所有可能的位置,直到毫无疑问地决定正确的地方。
我争论说,虽然门前的空地不大(十二尺长、八尺宽),但那可能的位置实在太多了,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尝试过所有位置,而且他又没有说明那位置多大,可能性就变成无穷多了。我的争辩没有用。他站起来,很严肃地警告我,也许我要花好几天才能找到答案,但是如果我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耶还是回去算了,因为他没话可对我说了。他强调,他知道我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因此我无法骗他;他说这是他可以接受我学习麦斯卡力陀的唯一办法,又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白送的东西,无论学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他绕过屋子到树丛里小解,然后从后面直接回到屋内。
我想他要我去找什么快乐的位置,也许只是摆脱我的方式,但我还是站了起来,开始踱步。天空无云,我可以看见前院和周围的一切。我大概踱了有一个小时或更久,但是那个位置仍然毫无迹象可寻。我走累了就坐下来;几分钟后我坐到别的地方,然后又换了个地方,直到我以半系统化的方式坐遍了整个区域,我努力去“感觉”每个位置之间的不同,但是没有判断的标准,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但我还是留下来了。我的理由是,我从老远的地方来这里就是为了拜访唐望,况且我也没有别的事要做。
我躺下来,把手枕在脑后,然后翻过身,把肚子贴在地上,我以这种翻滚的方式躺遍了整个区域。这一次,我觉得我有了模糊的判断标准。当我以背朝地躺着时,我觉得比较温暖。
我又开始翻滚,从相反的方向再度躺遍整个区域,在刚才仰卧的地方现在变成俯卧。依照姿势的不同,我感到相同的温暖和冰凉,在各个位置之间仍没有什么区别。然后我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念头:唐望的位置!我坐在那里,然后躺下去,先面朝地,然后背朝地,但这位置跟其他位置也没什么不同。我站起来,我受够了。我要跟唐望告别,但我不好意思叫醒他。我看看表,凌晨两点!我竟翻滚了六个小时。
这时候,唐望走出来,绕过屋子走到草丛里。他回来后站在门边。我感觉受到排斥,想要对唐望说些不好听的话,然后离开。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选择要做这些荒谬的事。我告诉他,我失败了;我像个白痴般在地上翻滚了整晚,仍然弄不懂他的谜题。
他笑了,说他不感到惊讶,因为我的方式不正确,我没有使用我的眼睛。没错,但我很确定他说要去感觉各个位置的不同。我提出了这一点,他辩解说,一个人可以用眼睛去感觉,就算他不去直接注视任何事物。他说我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开这个问题,除非使用我所拥有的——我的眼睛,然后,又走回屋子内。
我敢说他刚才一定在观察我,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我没有使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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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望
“我们能够拥有卡洛斯?卡斯塔尼达的著作,真是幸运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些作品的重要性,无论再怎么夸大也不为过!”
——《纽约时报》
“卡斯塔尼达促使我们相信,唐望是人类学作品中最非凡的人物之一,是新石器时代式的圣人。它有助于我们接受来自美洲的神秘智慧之礼。”
——《生活周刊》
“看完他的作品之后。对世界的看法不发生变化是不可能的……假如卡斯塔尼达是对的,要是就在此刻,就在我们面前,确实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有时候美丽、有时候可怕的世界。那该有多好!要是我们也能看到就好啦!”
——《芝加哥先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