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陷囹圄
痛!真的很痛!
胸口的痛楚顺着章怀雨的神经末梢,一直传到了他的大脑。痛楚也纠正了章怀雨在醒来之后的错觉,特别是那几只绿头苍蝇带给他的错觉,套一句很直白的话——谢天谢地,知道痛了,那他还没死!
可活着的感觉并不好,自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起,章怀雨就感觉非常地不好。
连问两遍身在何处之后,再看到四周都是青色的石壁,感受到昏暗房间里空气中的潮湿,直觉告诉了他答案,除了牢房,还能是哪?
举凡“住”在牢房的人,确实不怎么好。
弄清楚了所在之地,昏睡之前所发生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过上一遍之后,章怀雨越发觉得不好了。
在他出演的那场电影里,没有旖旎的美景,只有残酷的血腥。
耳际那始终挥之不去的声音,并不是此时此刻听到的苍蝇嗡嗡声,而是枪声。
枪声很真实,真实到仿佛从来都没离开耳边。
是幻觉吗?
他不会认为那是幻觉,一切都真实到假不了。
萦绕在耳边的枪声,或许是一时的幻觉,但昏迷之前,或者说是受伤之前,在耳边徘徊的枪声,真实得让人战栗。
这是他无法回避的画面——中枪了,倒地了,昏迷了。
最后,醒来了,却是一片茫然。
一切就像一团乱的线团,让他不知从何处抓住线头。快刀斩的是乱麻,但一团乱的线团不能用刀斩,只能用剪子去剪,剪出一处线头,牵出一股线,一团乱才会理顺。
线头是时间,好像时间永远比发生过的事,更容易让人想起。
时间是——六月十九日。
找到了线头,线团依旧很乱。
思索半天,茫然依旧,杂乱无章的信息,还死死地纠结于乱如麻的线团中。
如写文章般,挈领提纲,牵着线头慢慢抽丝剥茧。有时间牵头,就有对应空间里发生之事。
事出有因,还是事出非因?
“住”在牢房,就是有因!
有因,必有果,果已然在了,因却是从何来?
线团不乱也乱了!
……
“你还需要些什么吗?”赵大刚的语气并不太友善,在他开口之前,曾亲眼看见章怀雨顾不得烫,连灌了三大碗很黏很稠的粥下肚。
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做出的事可不斯文,吃得时候狼吞虎咽,吃过之后嗝声连天,吃相实在是难看!随着嗝声起伏,口中的腐臭之气,还时不时地往外溜!
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充斥了赵大刚对章怀雨的全部观感。
线团不乱了,只因有眼前的赵大刚在。世上的事皆有其因,因必有人施与,现在施与之人就在面前,章怀雨却不愿开口问事之“因”,确实是他不愿向一个对自己开枪的人问“因”。同样,面向赵大刚充满深深敌意的脸,他更是不愿问赵大刚了,不愿是因为害怕。
有时候,聪明的做法,就是适当地保持沉默。当个明智的哑巴,比当一个自以为是的饶舌汉确实要好得多。
在赵大刚到来之前,章怀雨的胃正在剧烈地痉挛,想要伸手去安抚躁动不安的胃,却只能是想——四肢被铁镣手铐固定在铁床的两头,似要将他五马分尸,就差头上没套上一个桎梏了。
饥饿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也冲淡了他的恐慌。
饥饿感的突然出现,显得很滑稽,有时饥饿比恐慌更可怕,努力地去控制自己不去理会饥饿,却无法抗拒其带来的诱惑。
有了饥饿感,人就会想吃的东西,还会是想最好吃的东西,也会越想越饿。
实在按捺不住之时,他非常狼狈地说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三句话,有吃的吗?
“当然有!马粪,吃不?”说这话时,一脸络腮胡的赵大刚刚,刚推开锈迹斑斑的铁皮牢门走进了牢房。刚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地给章怀雨来了个下马威。
“给他弄点粥来!”赵大刚十分神气地对看守下达了命令,“粥盛稠一点,最好跟糨糊一样稠!”
跟“糨糊”一样,这算什么形容?
章怀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赵大刚口中所言的“糨糊”为何物了,监狱里的粥只能用糨糊来形容,米粒全给煮烂了。
看着是糨糊,扑鼻而来的霉臭味,更胜于糨糊,令人不是垂涎欲滴,而是作呕。
面对这样的“糨糊”粥,在考虑吃与不吃的问题上,章怀雨仅在心中只作了片刻的挣扎,就没志气地将嘴唇凑近了碗沿。
饥饿不仅战胜了人的志气,也战胜了矜持,再不用去吹冷唇边正冒着腾腾热气的稀粥,张口就由着看守扶起他的头,将滚烫的粥送进了胃里!
直至三大碗“糨糊”下肚,躁动不安的胃才终于安分了下来,感激的微笑给了看守。而那个在他进食伊始,就开始自报家门的赵大刚,就不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没有那个必要,更是因没那个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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