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云扬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月前，索阳市汉风镇部分群众因土地款一事上访至索阳市委。市委书记苏昊明责成市纪委和市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组查处此事。这件事情过去好几年了，索阳电厂在征用汉风镇土地时，白云扬当时任镇长，他和镇财政所所长等人采用多列支电厂赔偿青苗费和附属物赔偿费的手段，每人从中私分了一万元。
群众得不到补偿款就连续上访告状，一直告到省信访局。后来调查组就此事问白云扬，白云扬手指着心口说：“我老白平时吃饭，一碗清汤烩面就打发了，就是上级领导来咱索阳检查指导工作，也是四菜一汤的招待标准，不信你们去问问！”
查来查去，白云扬不仅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年底还被上级机关评为廉政模范干部。
这不是活见鬼吗！汉风镇的群众说，没有了土地，应该得到的补偿款又得不到，难道让我们天天喝西北风去？村民们吸取了先前告状不得法的教训，趁着春节过后市里开人代会，把举报信递到了大会主席团，还派出村民代表围坐在大礼堂门外等候说法，问责政府。
“简直是胡闹！把他们统统赶回去，驻村干部和派出所民警要分片包户，把住村口，人代会期间，不许闹事的人乱跑。”刘市长才35岁，年轻气盛，对着市公安局长、汉风镇的镇长和书记发脾气。若不是他政绩卓著，这场“问责”风波险些让他落选。
人代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市委书记苏昊明就找刘市长谈了话。苏昊明今年38岁，是北京大学哲学硕士研究生、省纪委下派干部。苏昊明性格沉稳，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成得多。
苏昊明安慰他，代表们对政府工作报告还是满意的，索阳市的经济建设成就和投资环境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不过，他接过刘市长递上的烟，点着，继续说：“愈是经济活跃的区域，群众的民主意识和法制意识也愈强，依我看，汉风镇部分群众反映的问题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无理取闹，问题的背后有可能隐藏着腐败现象，这个问题得查一查。”
刘市长说：“既然有人举报，那就让检察院查呗。”村民们反映强烈的土地补偿款问题，正发生在白云扬当汉风镇镇长期间，他担心这件事与白云扬有染。真要查到白的头上，不出问题便罢，万一白云扬有个闪失，这市政府班子可就乱套了。他真想当面问问白云扬到底有问题没有，如果有，就趁早说清楚。刘市长预感到，检察院已经盯上这个案子了。
二
初春二月，万物复苏，弯弯的索河带着融化的河水绕过虎牢关，悄无声息地涌向黄河南岸的天然隘口，注入一泻东去的黄河。
虎牢关位于邙岭脚下的峡谷之畔，是一处见证历史烟云的古战场遗址。相传东汉末年，群雄割据，刘备受制于曹操，为西击权贵董卓，乃亲率桃园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于索阳虎牢关大战吕布，故留下“三英战吕布”之千年佳话。
索阳北濒黄河，南挨具茨山，西邻邙岭，东连省会绿城，是一个山水相间、人文厚重、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的地方。
肖东是土生土长的索阳人。大山的险峻养育了他一米七八的身材和坚毅的性格，清澈的索河水孕育了他善于破译悬念的奇特智慧。肖东从小做梦都想着当警察。那一年，20岁的肖东从省公安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分到县公安局当了一名刑警，当年就参与侦破了七起命案和四起团伙盗窃案子，成为威震一方的传奇刑警。迄今，他左肩上还留有与歹徒搏斗时砍下的刀伤。
90年代初，县检察院设置反贪局，为增强侦查力量，县委一位领导亲自点名把肖东调到了检察机关。短短几年，凭借出色的指挥才能和不俗的战绩，他从反贪局副局长、局长一直干到副检察长。
昨天夜里，肖东很晚才入睡。关于汉风镇那笔土地补偿款问题，被传讯到案的两个人交代得清清楚楚，且积极地退了钱，唯独白云扬情况特殊。
市政府机关就那么十几个部门，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彼此都认识。肖东与白云扬熟悉，平日两个人偶尔在街上碰面，或是开会坐在一起，总是兄弟相称，友好地开着玩笑。
谁料想职业使两个人处于对立面。肖东心想，恐怕今后和老白玩笑开到头了。和白云扬有关的不仅仅是汉风镇那一万块钱的问题，就在前天下午，他还见到了寄给张检察长的一封实名举报信。
张检察长把举报信转给肖东，说：“看来老白的问题不少，他是市委常委，又是市人大代表，咱们得先请示市委，然后你再拿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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