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有皇帝情结。”埃德加对于罗斯福是这样描述的。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接待来访者,从来不站起来。因为一场脊髓灰质炎使他的双腿不能站立,让他成为一位坐着的陛下。罗斯福信任埃德加。作为回报,埃德加却不喜欢他。钦佩、敬重,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好感,这是一些会让他对别人有依赖的感情,他认为依赖是无法容忍的,尤其是涉及到他的直接上司。但是他更加讨厌总统夫人埃莉诺,她在自己周围维系着一个自由派的宫廷,以至于总统间接地了解到一些受美国第一夫人支持的与国家利益相矛盾的思想,这是他的一种方式,表明自己虽然不能活动却并非不知道周围某些思想的传播。罗斯福带着某种幽默感来处理自己情绪的起伏,比如一位有势力的工会领导人去他那里抱怨联邦调查局对他个人的调查,总统回答他:“这与胡佛对我妻子的调查比起来不算什么。”罗斯福作为自由派,知道与任何赞同他自己的想法的自由派相比,带着那些极端思想的埃德加都是更好的看门狗。他一直是民主党的靶子,不得不多次向参议委员会解释,他们指责他对着媒体滔滔不绝,指责他的预算缺乏严格,但是说到底,他们是在想方设法地骚扰某个人,说他以不被怀疑的总统职位为掩护来支持某些做法,努力建立一套对美国政治阶层的无情的监控体系。面对这些攻击,罗斯福从未放弃埃德加,有时还公开地对他做出一些友好的鼓励信号。为了让被大萧条打垮的美国人民重新站起来,罗斯福坚信自己的政策是最好的,他毫不犹豫地借助联邦调查局来对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报纸施加压力。他在一九四。年春天批准对那些被怀疑有针对美国的颠覆活动的人进行电话监听,总统不可能不知道埃德加将会对其进行过度的使用。埃德加认为,任何反对他的个人都是隐藏的颠覆分子。任何表示出自由派思想的人也是颠覆分子。最后,日积月累,这个标准变得非常宽泛,任何人在私生活中表现出一些软弱的迹象,进行通奸或者同性恋,就是一个堕落的人,他有可能在失控的时刻泄露国家机密,或者更容易成为敲诈的牺牲品。但是如果不对所有那些向美国民众隐瞒他们的表里不一的男人还有女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预防性调查,不预先对其进行调查那又如何知道一个国会议员或者任何其他的工团主义者是否属于这一类堕落的人呢?对码头工人工会书记哈里,布里奇斯的监听被他发现,他找出被安装了用来侦听他的电线和麦克风,这在参议院造成很大波动,参议院对司法部长进行听证。面对事件的发展,部长决定与埃德加一同去见总统。总统接见埃德加的时候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对他说:“天哪,埃德加,这是你第一次被当场抓住!”在任何时候,总统都没有责难他,在一九四四年选举期间,调查局提供给他对共和党政客们的监听档案。<br> 埃德加成为看对手牌的那个人。这是美国酒吧里的一个老传统。这使他变得不可动摇了。只有一个人,为了不欠他什么,也为了踢开他,想要建成自己的系统,那就是尼克松这个笨蛋。大家都知道结果,他被当场抓住,被人赶走,就像一个银行职员从柜台偷了两张钞票去买星期六晚上的啤酒。<br> 在打扑克的时候,从对手背对的玻璃反光中看对家的牌,有人说这是作弊。在政治上,这叫提前预知。<br> 监听是一门学问。要想做得出色,必须要喜欢谨慎地站在没有镀汞的镜子后面,懂得享受照亮被观测对象的那些最阴暗的和隐藏最深的切面。埃德加和我,我们很少满足于那些监听报告文件。我们的快乐在于为了一些崇高的理由溜进被冒犯的隐私,彼此依偎着看矜持被玷污。我们经常在晚上花几个小时在联邦调查局的一个技术场所听一些录音,就像两个电影爱好者在一家街区电影院里看某些作者的电影。监听的作用就像一道X射线揭示出最小的可疑斑点。通过克服每个人为了圈定领土都乐于设置的这道谎言障碍,我们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感。我们感到这是一种绝对权力,对一个人的了解比他准备告诉我们的要多,听他亲口说出自己真正是什么东西,看他被自己的感官控制,接受它们可鄙的独裁。陷入我们的监听之网,再也没有人能声称属于他自己。让个人服从于国家的利益,这条奴役的道路为我们敞开着。<br> 在拼图游戏里,总有幸运的一刻,在那时人们看到构成中心主题的画面浮现出来,虽然仍旧是支离破碎的。这就是在四十年代初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埃德加的意义。他看清了自己的权力的真实维度。埃德加喜欢权力,但是他讨厌其中的偶然性。若按照固定间隔重新在选民面前用权力来当赌注,他会觉得这是屈辱的,这些选民的推理能力还不及他的千分之一。他也不能接受由没有教养和品位的乌合之众选上的那些人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为了国家利益本身,他的地位必须是稳固的。他以其自己的方式成为终生执政。他创建了与总统的直接联系,使他变成无法绕开的人物。从此没有任何司法部长能够对他表现得像直属上司那样。他成为道德与政治的合法性的唯一尺度。<br> 这部虚构作品依据一些真实事件,将一些人物用他们的真名实姓搬上舞台。他们的某些言词是想象的,另一些则忠实于书籍和文章中所能转载的方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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