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一个高中理科生的时候,一次读到同学的作文中有这样的句子“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当时觉得这两句很美,美得不知道怎样用语言阐述心理的颤动。今天,我又一次碰见这两个句子,才知道她们出自《相信未来》。我完完整整地诵读了这首诗,久违了的熟悉又陌生的激动让我喜欢上了诗歌。我不再主观上笼统而霸道地将1949年以来的诗歌划为没意义的口水歌谣,我不再死板肤浅地认为只有古诗的凝练精美才能唤起遐想的美感,我不再固执地认定盲目的崇拜和疯狂的运动已经彻底打断了中国诗歌文化的血脉。那么多的优秀诗人,比如郭沫若、艾青,20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激情澎湃才华横溢地写下《女神》诗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手推车》《我爱这土地》等名作,至今读来仍令人惊叹诗人的才情。但遗憾的是1949年后30年的他们,几无作品可诵,多是压抑下毫无激情中规中矩的赞歌声调,更多的则是迫于无奈才拿起诗笔。那个年代,或者是沉默的抵制,或者是顺从的敷衍,唯独再没有动人心魄的真情。郭世英、张鹤慈及其“X小组”、张郎郎等人及其“太阳纵队”,包括诗人黄翔、哑默及其“野鸭塘沙龙”,当时其作品从意蕴到意境都达到很高的水平,有了诗歌“复苏”的迹象,但由于乍起便遭劫难的命运,它们对诗坛和读者群的影响都很有限,甚至不为人知。而真正使这种忠实于心灵,记录时代,独抒真情,追寻现代诗本体特征的作品,在比较广阔的范围内传播并产生很大影响,乃至重塑一代文学青年情感的诗人,应该说就是后期“太阳纵队”的边缘人物、“朦胧诗”的先驱——诗人食指。这首写于1968年“文化大革命”年代的《相信未来》让我偷偷地欣喜。运动和革命可以摧毁亭台楼阁,推倒千年古制,甚至降服人们的理想,打垮人们的意念,却无法阻挡真知的光芒带给成长的一代人拔节的养分,更无法阻拦“自由”对困厄中不安现状的年轻人的魅惑。永远无法摧毁的是人心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得到应有的表露。让我们唏嘘的是这样的人,他们也曾驯从,也曾盲目,也曾献歌虚妄,但却无畏地表达了真实,诉说了真情,即使这个声音孱弱无力,几被嘈杂所隐没。但时间终会让喧嚣安静,让沉默爆发,时间终会给一个时代、一些人最公平最合理的评定,包括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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