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一折。而且观山不可限于山,观水不可限于水。如是说下,便有无限修养,无限妙境。
因此中国人写生,不如西方人般站定在一角度上,又拘束在一个时限内去写。应求能超越时空限制,详观其正、反、前、后。多方面、长时期,观其大、与全、与通、与变,如此成竹在胸,乃始落笔。所以中国画没有阴影,阴影必是在某角度某时限中所有。中国人作画,主张先得其全神貌,然后在全神貌中描出其一情态。此一情态,才是活泼如生。此亦是万物一太极,物物一太极。中国人昼山水,决不是站在某一角度去画,所以在一幅昼上,可以画出羣山万壑,可以昼出千曲百折。如此却是画的真山水。我们不能只看小天地,应放开眼光懂得看大天地。又必放进历史时间,从悠久变化处去看,如是才能体会深刻。换言之,外面物象,并不易看,须要从多方面及长时间去看。如是始能「超乎象外,得其环中」。这是说要跳出事物的囿限圈套之外,而后才能默会深察事物内在的神髓。宋人诗云:「道通天地有无外,思人风云变态中」,这才是达到了观大、观全、观通、观变的最高境界。中国人写字、作画、作诗、为文,以至参禅学圣,都是同此一道理。画家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两句话,要能把内在的心源和外在的造化融通为一,那就是中国画学理论中之颠峯了。
如是般的由观而写,写生与写意自可相通合一。正为万物一太极,一物一太极,所以无论一花一木,一鸟一虫,鸢飞鱼跃,翠竹黄花,道无不在。艺术家笔下一些小天地,小花草,却能令人欣赏到天地之大,草木之繁。纵使是一门外汉,亦能目击道存,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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