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的章献太后这天携着十三岁的宋仁宗皇帝赵祯特意来到大内的太庙,拜祭先帝太祖、太宗与真宗,一脸忧愁。
真宗仿佛感应到母后的忧愁,犹似喟叹道:“唉,知人难,用人亦难!而今我大宋内不和、外不谐,内忧而外患……朕愧对先祖啊!”
太后下意识地一颤,道出了忧心:“故而让北辽承天后、圣宗乘虚而入……”
小皇帝赵祯小脑袋一仰,稚气未脱地问:“那我大宋何不抓紧选拔英才,重振江山?!”
太后心下不觉为之一动道:“就看皇儿你了。”
少皇帝赵祯竟也当仁不让地应诺:“嗯!”
这小皇帝赵祯倒也不敢延误,即于翌日早朝会商大宋用人大计。
“陛下年少,雄心可嘉;只是选拔英才,非一朝一夕可就……”在大庆殿上,年不过四十六,已是两朝元老的宰相吕夷简,秉笏面奏道。
端坐龙椅的赵祯,在他孩提的脸上,依然透出在太庙中的忧愁,道:“再不争一朝一夕,我大宋江山就变作他北辽的了!”
圣口一开,满殿失色!
听政的章献太后珠帘一撩,缓缓开解:“陛下言重了。不过我大宋如今也是势在燃眉——一个北辽、一个西夏,虎视眈眈,频频出兵犯境;要解救这燃眉之急,除了选拔英才,变革图强,怕也是别无出路。”
赵祯接口宣示:“母后说得极是。从现在起,兴科举,下及县、州,上至京城,层层开考;朕就不信,我堂堂大宋会考不出安邦治国的英才来!”
全场哑然。肃然。
章献太后关照道:“吕爱卿,你可是两朝元老,要多费心了。”
赵祯小脑筋一转,用上了太后对自己的嘱托:“就看你老爱卿的了!”
章献太后险险失声笑出。
吕夷简仍不失老相国的威严,声色未动地回禀:“遵旨。”
圣旨一颁,举国开考。
就连寻常的地方小郡随州也不例外。看看,推官欧阳晔府第院门口,还在为这次不寻常的应试而议说纷纭。
“听听,‘先贤有道,传承不衰——安邦兴国在望矣!’活脱脱一个大唐的韩愈。”一位乡绅感慨不迭。
“凭令侄试卷里此一言,就当中状元!”另一位秀才接口。
一群热心的乡绅、秀才,乃至邻里乡亲,跟这位年过花甲的推官欧阳哗七嘴八舌地道着贺:
“就是!就是!”
“恭喜!恭喜!”
“难得推官大人的侄子有这等才学!”
欧阳晔显然刚要去州府,就被拥堵得几乎无暇上轿,不过心下还是充满感激,说道:“这金榜尚未公布,小侄欧阳修和本官怎敢领受父老乡邻的道贺?”
而在院门内,一位端庄的妇人方送小叔子出门,此刻不能不被热心的乡亲所感怀!她便是欧阳修四十四岁的生母郑若兰。
院门外,众乡邻街坊还是没让欧阳修的叔叔欧阳晔离去。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志,还能不中‘状元’?!”
“现在满随州城里,都流传着令侄欧阳修考卷里的警句妙语呐!”
欧阳晔一面回谢着,一面好不容易在家丁的帮衬下上得轿子,仍不忘抱拳施礼道:“但愿小侄能不负众望!”
终于发榜了!
州府考场外的“金榜”下,人头攒动,一片哗然。狂喜不禁的、呆若木鸡的、嚎啕痛哭的、忿忿评说的,不一而足。
“咦,没有欧阳修的大名?!”
“怎么会?”
“定是搞错了!”
“嗯,得去问个明白!……”乡绅的话才说了一半,但见一位后生已一把揭下龙虎榜:
“走,去问个明白!”
“大胆!”
一声喝斥,横出两名厢军,刀一横,扭摔住他。此后生叫李尧辅,欧阳修的同龄人,十七岁。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欧阳修的文章,满随州谁个能敌?我……”
“‘我’什么?押走!”
一厢军长链一甩,锁住李尧辅。另一厢军从他手里夺回“龙虎榜”。
“你们不能抓人!”
“又没犯王法!”
争的、拦的、拖的、抓的,顿起骚动。
“来人!”
显然是领班的厢军一声吆唤,又杀出一班横刀执戟的厢军,直取“闹事”者。
“要抓,就抓我。”
随声步出一位一如李尧辅一般的后生,大脸周正,尤其是“耳白于面”。
“你是谁?”
“欧阳修——这场骚动因我而起。”
围观者被搅动了:
“噢,你就是写‘先贤有道,传承不衰’的考生?!”
“真看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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