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与家事:成长的背景 雍和的父亲雍文远祖籍四川,母亲时钟霞祖籍安徽。雍和的祖父,据说是个小地主,解放前就过世了。
雍文远是独子,1916年出生于四川达州渠县一个丘陵地带的小山沟,小时候读书一般,但后来发奋用功了几个月,初中时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后来考高中时又考了个第一名,考到成都的一个高中,算是当地的状元了,那是很了不得的事情。雍文远为了读这个书,从渠县走到成都,要走一个星期,把干粮和几个铜板就缝在衣服里,从小一个人独立出门。三十年代末,他在重庆中央大学经济系读书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国民党当局要抓他,他就逃走,去找党组织,甚至还想搞革命拉武装。雍文远 1945年毕业于重庆的南开经济研究所,获硕士学位,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
1947年,雍文远去了美国威斯康辛大学读经济学,1948年获硕士学位回国。1949年7月29日,雍文远被上海军管会主任陈毅、副主任粟裕委派到上海商学院(现上海财经大学)任校务委员兼主任秘书。1950年8月,学校更名为上海财政经济学院,著名经济学家孙冶方和姚耐为院长、副院长,雍文远担任金融系系主任。1958年9月7日,上海社会科学院成立后,他就被调到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搞经济理论研究,后来担任政治经济研究室的室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一直到离休。1956年,雍文远就著有《借贷资本利息和货币流通》一书;1985年,他主编出版“社会必要生产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探索》,次年获得中国经济学界最高奖项一一孙冶方经济科学著作奖;1991年,他与袁恩桢合著《商品经济与社会主义》;1994 年,雍文远和孙怀仁共同主编的((经济大辞典-政治经济学卷》由上海辞书出版社发行;2005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雍文远文集》,共收论文三十一篇,涉及《资本论》解读、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价值规律、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社会主义发展的阶段性和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探索等内容。2008年,雍文远荣获上海市第九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学术贡献奖。雍文远现在九十多岁了,和九十岁的夫人时钟霞一起安享着晚年。
雍文远是很和蔼的一个人,没什么脾气,对小孩从来不会发火。雍文远曾有一个老的蔡司照相机,“文革”前给他的三个孩子抓拍了不少照片,在家里、弄堂里,或者是在公园里、马路上,每个小孩各有一本照相册。回首往事,雍和感觉自己走上摄影之路,最早的启蒙可能就是他父亲。
所以雍和从小就对照相不陌生,一年总有那么几次拍照的经历。
据雍和回忆,他父亲在“文革”时被隔离审查,关在单位的地下室。
1967年,雍和十一岁,父亲已被隔离了一段时间,造反派叫他和哥哥雍同、姐姐雍华一起去见父亲,让他们动员父亲交待问题。当造反派把他们父亲带出来时,雍华哭了,雍和当时还小,还不太懂事。造反派就对雍文远说你还不交待,孩子为你哭了。雍文远“砰”地一拍桌子:“你们不要用这一套来对付我!”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这是雍和印象里父亲唯一的一次发火。雍和小时候想要有一辆自行车,但他父亲不肯,这不是怕闯祸也不是缺钱买,而是担心孩子招摇过市养尊处优,雍和哭着闹着,他父亲就是不答应,雍文远是个和蔼的爸爸,也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文革”以后,国家给他分房子,他也不要,五十年代住的房子,一直住到现在。雍文远虽然是著名的经济学家,但却是很低调、很内敛的人,他人生很曲折,可不愿意多讲自己,也不看重功名利禄,在学术界建树颇多,人缘很好,学生遍天下。雍文远是老党员,又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经济条件不错,雍和的童年还是比较幸福的。
雍和的母亲时钟霞生在上海,曾是上海第五女子中学的教导主任。过去安徽有个大家族一一孙家,和李鸿章是亲戚。孙家在上海非常有势力,是开阜丰面粉厂的,这行当在二十世纪初是“支柱产业”。雍和的外公是这个面粉厂的高级管理人员,是孙家的同乡,他有六个子女,时钟霞是大姐。后来雍和的外公不干了,自己做了寓公,在当年的法租界高安路住下,雍和现在住的就是这套老房子,算是租用户,产权是国家的。时钟霞家里也有几个人可以讲讲的。雍和的大舅当时热爱文学,也喜欢拍照,自己写剧本,是唐纳、郑君里的挚友,后来上了英国剑桥大学,毕业后从四十年代开始一直在联合国工作,曾做到关税及贸易总协定机构(WTO的前身)的秘书长,历史上由华人来担任的联合国最高职务,屈指可数,他是其中一个。时钟霞的妹妹时钟雯,退休前是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东方语言系的系主任。她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1949年前就去美国留学了,后来从事文学戏剧研究,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四人帮”倒台后没有多久,她就带了一个美国的摄制组到国内来拍纪录片《重见天日的中国革命作家》,拍巴金、艾青、曹禺和丁玲,将他们的过去和现状介绍给西方观众,当时许多西方人还以为这些人已经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了。1991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时钟雯1976年在美国撰写的《中国戏剧的黄金时代——元杂剧》,该书考察了对元杂剧影响颇大的戏剧传统和曲艺传统,详细论述了戏剧形式规范、刻画人物方法、常见的主题及戏剧家使用的诗的语言等。
多年以前,雍和发现他母亲交往的朋友几乎都是以前的中学或大学同学,尽管天涯海角,她们的友谊似乎从来不会被割裂,而她与工作过的几个学校联系倒不多,只是一些礼节性的交往而已。照理说,同学情谊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她们之间反而关系更密切,雍和觉得可以想象,母亲年轻时也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害人之心没有,连防人之心也没有,有不少能交心的好朋友,而之后随着大环境的改变,她变得谨小慎微了。
雍和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雍和说他父母都是脾气好的人,对小孩也不会偏心的,都是平等对待。他小时候很是调皮,和父亲有点距离。雍文远尽管不凶,也并不严格,而总是鼓励他们,对几个子女的教育方式基本上是放养,也不会特别亲近。在雍和真正成长的时候,他父母正自顾不暇。雍文远经常在外开会、社会调查和闭门著书,在“四清”时也时常下乡,和薛暮桥他们搞调查,或者开理论研讨会,一去几个月。母亲时钟霞“文革”时也靠边站,因为平素为人处事善良淡泊,人缘很好,倒也没有受多大罪。家里几次被抄家,拿走一些东西,包括家里的影集。就是在那个年代,母亲说话还是和风细雨的,只有当雍和调皮捣蛋踢球把别人家玻璃窗打碎时,才会责备说:“怎么这么不懂事,千万要夹着尾巴啊!”雍和在那时迷上了刻剪纸,一张蜡光纸,一把锯条磨成的刀片,刻起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像,虽然是小心翼翼,但总有豁边的时候,这可是会闯下杀身之祸的!雍和玩得津津有味,父母却担惊受怕,为此一本正经谈过一次话,在雍和的印象里,这比砸坏别人家的玻璃窗后果还要严重。那时候,雍和与哥哥、姐姐都是把家门钥匙挂在脖子上,吃饭就在里弄食堂里面凑合着对付。
所有这些点点滴滴的人事,润物细无声一般,或显或隐、或多或少都在影响着雍和的未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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