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了。各家的门咿呀地关上。只听隔墙的楼梯蹬得腾腾地响,打着骂人调子的日本话滔滔不绝。
我们受了这一场诬赖,心里都感觉不痛快,重行睡到床上,一时睡不熟。忽听“拍!拍!”两下,是手掌打着皮肉的声音,随即有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哭声。“拍!拍!”又是更重的两下,哭声突然尖锐起来,拖下去转作震荡的调子,可以想见那个满脸白粉的人正在打滚呢。
我听,听,听,哭声渐渐模糊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学校去,西邻那孩子正骑着脚踏车出门,看见了我就下车来和我一同走。他告诉我,父亲方才对他讲昨夜的事,原来那人喝醉了酒,先前不知道受的什么气,酒下肚就找人家生事。他又说里里的几个日本人都派那人不是,没凭没据,怎么能随便诬赖,半夜里乱敲人家的门。
我听说那人喝醉了酒,心里倒宽了不少,胡作胡为都不由他的意思,我们又何必怪他。我接着说:“他的醉很可以了,昨夜回到家里,还打他的妻子呢。”
“他气到这样地步,想来真有人骂了他了。你是不干这种没意思的事的,我相信你。可是有些人却在那里干。我在路上经过,耳朵边也常常听到‘日本小鬼’的骂声。”
“这不能怪他们,中国人和日本人中间的感情太坏了。”
“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听到一回骂声,我不恨那骂我的人,却另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谈到这里,我们已经走到里口。他就跨上脚踏车到他的店。我自到我的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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