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第六大宗师,犹言大道法也。仁义礼乐,皆道也。窃仁义之糟魄,亦未始非一道也。而已落于形器,或坠于一偏,则道非大宗,法非上乘矣。必游于混茫之一气,人于不死不生,乃是道之大宗。其法则以止于不知,而形骸死生一切都忘,方是上乘。由此而观,则坚白、同异之说,与诸家方术之宗,小之又小,不足为师明矣。通篇大旨如此。而其文变化精微,解者多误。今皆为分明之,庶几一线穿成,不至迷闷。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人堂舀万物本乎天而或谓品汇群分,天皆物物而为之,则未知天之所为矣。人皆言性分有所当为,而或以纷纭驰逐,自敝其精神,则未知人之所为矣。故欲得大道法者,但能知天之所为,与人之所为,则为之至矣。二句悬空喝起,下文乃分承天、人之所为而各指其实。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承上言。天之所为,非真有所作为也。知之者,知天之所以为天,本浑然太极。当太极未判之初,而生生之变化无穷,自统备于其中。非于未生之前已费炉锤,亦非于既生之后别有陶铸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人之所为,亦非别有作为也。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人道在知止其所不知。若果知止于所不知而养之,使有知归于无知,且并不自知其无知,是以有知养其所不知也。由是此心浑然太极,参万岁而成纯,更无夭折遏塞于中道者。是则知之极盛,而与小知大相悬绝者也。以上七句乃全篇总旨。所知,即心也。养所不知,即心忘也。谓心有知而养之,使潭忘其知也。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谁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前所言者虽为知之盛,然既已有知,必待摄其知于所不知,而后为得其当,乃不误用其知。当其有待之顷,则其知之误不误尚未定也,又安知吾所谓天之所为者,必不落于人为?所谓人之所为者,必非即天之所为乎?盖天之所为若非天而生,则不可谓非人矣,人之所为若养其所不知,则不可谓非天矣,是惟真人能真知之。日一有真人而后有真知。真人不以人杂天,而以人合天,则所知为得其真而不误矣。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寡,贫约也。成,盛大也。不逆,顺而受之也。不雄,谦而承之也。即穷通不计之意。不谟同「谟」士。士,托仁义而立异,为名高者也。不谋士,不以绳墨自矫,图成高士之名也。旧注改「士」为「事」,不必。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得失不计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危苦不能动其心。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以上皆有得于大道法,故能若此,而皆由知之真以登格于道也。欲知大道,当观法于真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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