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中央是不相信、不满意的,我就是相信毛泽东
1935年初,大风暴来了,残酷的镇压开始了。上半年地主还没有回来,敌人用欺骗的办法想把局面稳定下来。2月底3月初,敌人全部占领了苏区,开始编保甲。五六月后,地主回来了,开始了大规模的清算、倒算,把妇女卖到广东、湖南。地主说:“你们在这里搞了十年,赔了我十年租。现在你们什么也没有,我就得卖人。”女孩子可做姨太太,不肯就卖,再不就杀。抓住共产党就严刑审问,问哪个是村书记、哪个是乡书记、哪个是区书记、哪个是共产党员。要是供出三人,保你不杀头。地主逼着老百姓把房子修起来,他们高兴到哪家睡觉就到哪家去睡。对付这样的敌人,群众搞了一些反抗。因没有武装配合,搞不起来。也出了一些叛徒,这些叛徒很坏,他们告密了,群众遭到残杀。
那时候,项英天天打电报,要方针,要指示。那边总是不回报。今天打了电报不回,第二天再打电报。后来那边要这里把中央苏区敌后情况告诉他们,但就是没有指示。项英那时拿中央局的名义不行,因为组织对组织不好。他就拿个人的名义,可以发牢骚,说:“你不能置之不理。“我是政治(局)委员,你们怎能这样不理我!”我那时说:“人家也紧张得很,一天到晚行军,要吃饭,要走路,哪有时间回你的电报?不要去麻烦了!即使他们有两三天休息,也要几个同志开个会谈谈,才能回你的电报。连开会的时间都没有,怎能随便回你的电报?搞垮了,他们要负责任的,他们能想的办法,我们也能想,我们不能想的,他们怎么能想?他们有他们的困难,怎能考虑你的事?我们倒还可以想办法,因为当前的情况我们清楚,有多少县,有多少队伍,我们都了解。”我说:“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报喜不报忧,何必打那个电报呀!你老说我悲观失望,我看你才是悲观失望哩。”又是吵架。这个人真顽固,不听劝。劝得很了,吵了架他还会报复。他的基本观点还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野战军的胜利上。
遵义会议后,野战军来了两个电报。一个是讲遵义会议的情况。电报很简单,大意是中央政治局开了扩大会议,方面军的全部高级将领都参加了,因博古等负责同志在军事上的单纯军事观点,致使五次反“围剿”失败了。这次行动他们要负责任,这是严重的失败。但不是政治路线上的错误。毛泽东同志参加了书记处的工作(中央书记处只有五个人)。另外一个电报是说,你们的所有电报都见到了,因为忙,不能回你们的电报,要谅解。我们认为中央苏区还是有办法的,根据具体情况好好做。你们来电的情绪是不好的,对局势的估计有消极的方面,希望你们努力,根据情况处理,主要是搞游击战争,搞大的中央苏区是不行了。现在我们还很困难,野战军也有困难,能不能走还是个问题。这是收到的最后的一个电报。项英得了电报很高兴,每一次讲话他都说,过去的错误不是政治上的错误。我说:“我看了电报,和你的看法不同。他们在遵义还不能提政治路线,提政治路线党要分裂的。只能提军事上错了,博古错了,让博古下台。这样全党在毛主席的路线下团结起来,完成长征。这是个妥协。哪里有什么军事上的错误和政治上的错误没有联系的?中央主要的是政治上的错误。政治上的错误影响了军事上的错误。”他说:“你对中央不信任。”我说:“我对中央是不相信,不满意的。中央苏区在毛泽东同志领导的时候搞得这么大,一次反‘围剿’到四次反‘围剿’都有办法。你们中央一来,五次反‘围剿’失败了,中央苏区给你们搞垮了。你还说对他相信,你不要自己哄自己。”他说:“你这个人真怪,现在是非未定。”我说:“这个电报证明我的意见对。要自己想办法,不能靠野战军。哪里只是单纯军事上的错误,不是政治上的错误的?失败就是政治上的错误。我现在就是希望毛泽东同志上台。他这个人懂军事。五次反‘围剿’你们把他搞掉了,反‘围剿’也就垮台了。搞得没办法,只有把他再请出来。”他说:“你这完全是迷信个人。”我说:“我就是相信毛泽东。他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很有威信。朱毛原来是小队伍,以后队伍带得很大,你们是半截插进来的,一来就打败仗。怎么会有威信?现在毛泽东出来了就有办法。”
原来我们还打算搞回中央苏区去,就是乘敌人南下之机,我们北上,搞到兴国去,这个办法最安全。敌人在于都南部大搞,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一下子搞到敌人屁股后头去,他们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们这一着。但是这打算给敌人知道了。有个大叛徒告了密。这个叛徒就是当时中央政府的秘书长谢然之(现在台湾)。我们讲这席话的时候,不晓得他已经叛变。当时把他埋伏在老百姓家里,他打埋伏时看到我,看到项英。我对他说:“你去打埋伏,就是要立场稳,要准备牺牲,无论如何不要投降。革命对你有许多好处,但也有个坏处,就是要牺牲自己。你是中央政府的秘书长,又是我们办事处的秘书长,情况你都知道。”(那个时候要我兼中央政府办事处主任)他出去不到几天就被抓住了,抓住以后就叛变了。对敌人说:“项英眼睛近视,夜晚不能走路;陈毅重伤,不能起床。你们要进得快一点,这两个人一下就能抓到。”敌人从飞机上撇下的传单是谢然之的口供。传单说,你们要能抓到项英,陈毅,奖给五万元。项英说:“应该把他抓来枪毙。”我说:“不要,枪毙不了那么多。共产党枪毙反革命毙不了那么多,反革命枪毙共产党也枪毙不了那么多。他叛变是他的事情,不能怪我们。我们的脚还能跑两步,他能把我们抓到?共产党员要不怕死就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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