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另类史料:历史与语言
第一章 对事实的最大尊重
作为集中考察构成全书随后各部分的引导性章节,本章的目的是可疑的;从一开始我的论点就是,焦点在某种意义上是任何有讨论价值的问题的仇敌(尽管是一个有价值的和必需的仇敌)。这些问题包含于历史著述与语言之中,本书全部章节正是围绕着这些问题而反复展开的。作为合理话语和思想的一种测量标准,“焦点”与“清晰度”这种光学比喻的效力是如此之大且得到普遍的公认,以至于这种比喻的隐喻身份与含义不为人们所察觉。有时由于它本身是个聚焦得如此完美的概念,我们反倒不能看到“聚焦”所包含的东西。不过,在1985年夏天,我参与了一次交流会,使得焦点概念对我来说成了问题。
那是在西德由《历史与理论》杂志主办的一次有关叙述与历史会议的最后一个早晨。当时与会者坐在一个巨大的桌子周围,听取了所有的发言,看完了所有的论文,并最后相互述说着各自的看法。一位来自澳大利亚受教于英美学校的历史哲学家,在某个时刻简短地说了一句话。我确信他将这句话当成了清晰自明的东西,把它看做了对于所有真诚关心历史问题的人来说都是个信条的东西。他的这句话就是:“毕竟,重要的是要正确地、不折不扣地理解故事。”坐在桌子对面的一位英国历史评论家,其历史编纂工作一直强调历史思维的结构性基础,脱口反驳道:“哦,但你看,问题恰恰是要曲解故事。”在我看来,在这张讨论桌旁对斯蒂芬·班恩的评论做出的面部反应,似乎将这场国际研讨会一分为二:一边是一些与会者的微笑,他们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某种既正确又聪明的言论,尽管他们并不完全同意如何“曲解故事”是问题的要害;在另一边,是其他人的那种恼怒表情,尽管他们能够接受历史表现过程从根本上而言是修辞性的描述的观点,但他们不能接受这一回答的调侃性,不能接受这一回答对认识论职责的放弃以及(也许)对事实本身的否定。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