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民,不但早已抛弃了反对偶像崇拜的“原教旨主义”,而且还十分重视借助艺术形象的直观的感性力量去宣传宗教。在对外扩张和海外贸易中暴富的王公贵族、巨贾富商更把艺术作为财富和权势的象征与装点。他们附庸风雅,效仿贵族风尚和感官享乐不遗余力。由此,崇尚美,崇尚艺术之风自上而下弥漫了整个欧洲社会。古代的幽灵确实在实际生活中、在人们的心中复活。“复兴”名副其实地成为动员全社会的一场革命性的文化艺术运动。<br> 中国的古代文明并没有如希腊、罗马文明那样,被外来的另一种类型的文明打断过,艺术上也从未出现过断层和空白。即使在宋之后元朝蒙古族的大人侵,明之后满族的大入侵,传统的文明虽受重挫,但仍在延续。绘画艺术在元代蒙古人统治下反而得到了发展。清之后,传统变得僵硬,民族原生的活力和创造力极大的衰退了,但并没有死寂。艺术并没有走到野蛮化的境地。因此也就没有一个从零开始、从获取技术到获得艺术的重新创造过程。相反,艺术在程式化中似乎已经尝遍了一切风格和样式,给后来人留下了难以插脚的空间。如果没有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它根本就不会产生“复兴”的要求。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外来的闯入者——西方文明还真的来了,带着兵舰大炮和一整套全新意识形态,强势地刺激着中国固有的文明。为应战,中国文明不得不做西方的学生,向西方汲取现代文明的营养,另一方面,为应战又不得不召唤祖先的幽灵,喊出“复兴”的口号。但这个复兴也只是有局部的意义:发掘和转换对当今现代化有用的传统因素。在中国浩瀚如大海的文化艺术中当然不乏这类因素。<br> 中国艺术用召唤之灵来为今生服务,更有其独到的优势。中国的自然主义艺术特别具有跨时空的特性。它的特性是精神性的、超越性的表意文化。它与自然的同一,它的天人合一的内在哲学意义,都使它超越于当下的政治宗教、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和社会习俗、伦理的局限。东方的自然主义艺术所表现的人与现实的关系,完全不同于人类活动其他领域所确立的人与现实的关系。在与现实的互动中,它不仅综合了人的感知和思考,而且记录了人性和生命的深刻冲动,艺术所包含的见识和感染、激发的效力,远远超出时空的暂时性和地域性。其中所包含的人性和生命冲动这些基本元素具有永远被人理解、感悟的价值。因此遥远的中国古代艺术亡灵不会成为无生命的僵尸,他一旦被社会需求所召唤便可以是一个充满魅力和生命力的幽灵。中国艺术对于古代艺术的“复兴”,正是出于社会复兴、民族自救、个人解放这种需要,它并不仅仅需要复活那些被人淡忘、扭曲了的艺术原则,艺术风格、艺术手法;最重要是她需要借用古代艺术亡灵召唤民族的自信心和原创力,召唤人性的活力和生命的深刻冲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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