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
启先生学习诗文书画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即可以靠他宝贵的人际关系结识当时文坛和书画界的顶级大师,如溥心畲(溥儒)、溥雪斋(溥忻)等。而最好的机会就是参加他们举办的诗画雅集活动。每到这时,北京著名的诗文书画家都会参加,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展现自己的才华,发表自己的见解,互相点评学习。《启功口述历史》对此有生动的记载:“那时在心畲先生那儿学诗还有一个机会:每年当萃锦园(心畲先生的府第)的西府海棠盛开时,心畲先生必定邀请当时知名文人前来赏花。在临花圃的廊子上随便设些桌椅茶点,来的人先在素纸长卷上签名,然后从一个器皿中拈取一个小纸卷,上面只注一个字,即赋诗时所限的韵。来人有当场作的,也有回去补的。”这首诗就是这类场合的产物,而其写作时间、背景和上首诗大致相同。
诗的开头即描写这些文坛耆宿参加雅集时的热闹景象,他们分题限韵,花前月下,各展才华,以至秉烛夜赋而尚未尽兴。场景是何等的热烈。但接下来的两句,承中有转,透露出“几许”伤感之意:牡丹花虽好,朵朵都如魏紫、姚黄般,堪称画谱中的上品,但在这几度易主的花园里,我究竞能感受到多少春天的气息呢?这显然是应着题面的“咏福文襄故居”几个字。昔时福康安是何等的风光,但几度易主的园林,说明它的主人不断的没落,眼前的繁华掩盖不了内在的衰败。第三联转中有承,一方面继续写各色牡丹之盛,其香气几乎可以凝罩园中的楼阁,但“色乱”的“乱”字和台阶上的“苍苔”却透露出几许凌乱和荒凉的意味,为末联蓄足了气氛:莫说现在我们在这里赏花仅是表面的繁华,试想真正的帝王又怎么样呢?那不也是过眼云烟吗?这里作者巧妙地使用了一个具有双关意味的典故:“寸根”既和花相关,又和帝王相关。就花而论,它点化了苏轼咏海棠的名句“寸根千里不易致,衔子飞来定鸿鹄”,说明园中牡丹乃由外地移来;就人而论,“寸根”即一条根,代表着血脉的维系,也就是南宋末帝赵呙时杨太后所说的“一块肉”。据《宋史·卫王(即赵呙)本纪》载:“(赵昺死后,杨太后)抚膺大恸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尔,今无望矣!’遂赴海死。”这样的悲剧在千载之后又要发生了,“入危邦”明白无误地是指清朝最后的“寸根”——“块肉”现在去了危险的东北。笔力之深刻,令人叹服。
全诗句句写牡丹,又句句寄托着时事;时而写繁华,时而又渗透着凄凉,感情的变化富于节奏感,虽是一篇即兴的雅集之作,但又绝非只是一篇附庸风雅的应酬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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