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差异性、历史语境与空间政治——关于中国性别研究的格局问题
作为性别研究的基本前提，如何理解与设置性别问题，显然是其中的关键所在。而对这一问题的思考，不仅涉及到如何评价西方女性主义在全球的旅行和扩张过程，而且同时也关涉到在后发现代性国家语境中，女性主义可以扮演的角色、可能发挥的作用以及可以利用的资源等。当女性主义以其对人类社会／文化的深刻洞察／批判而越来越被看作是当代社会不可忽视的重要资源的时候，如何进一步清理性别问题的内涵与边界，将不仅对女性主义自身的走向产生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将对全球化语境下构建人类合理的生存形态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差异性：讨论性别问题的基本原则
何谓性别问题？对于当代中国从事性别研究的学者来说，这似乎是一个不言自明的问题。早在1989年，中国性别研究的代表者之一孟悦、戴锦华曾经清楚地表述了她们对于性别问题的理解：作为这个父系历史上被压迫的性别群体，作为这个历史上唯一无权参加改朝换代的统治斗争的群体，女性是陷入统 治被统治二项对立的整个人类命运的一个自始至终的见证者。女性问题不是单纯的性别关系问题或男女权利平等问题，它关系到我们对历史的整体看法和所有解释。①
她们认为，由于女性群体充当了验证人类“统治被统治二项对立”的“自始至终的见证者”，这就使得性别问题成为“唯一”穿越人类社会各种历史发展阶段／社会形态的现象之一，具有一种政治／权力意义上的普遍性。因而研究性别问题，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说，就是批判和颠覆旧有历史阐释模式，重塑男性／女性之间的性政治关系。这无疑是放在古今中外的性别研究都能接受、都能操作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思考模式。
应该说，两位论者的观点具有相当的典型性，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的性别研究界对于性别问题的基本看法。事实上，肇始于1980年代并在1990年代蔚为大观的性别研究，大多沿着这样的普遍性思路前行，形成了一套颇具有操作性的研究范式：为了验证人类历史对于女性群体的整体压抑，女性主义者们往往会强调性别问题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各种具体阶段／形态中存在的普遍性，甚至主动把它从其它问题（如阶级问题、种族问题等）中分离出来，并凌驾于其上，使得性别问题无形中被塑造为人类社会历史阶段／形态中最为严重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问题。也因为强调女性群体始终处在“统治被统治二项对立”的“被统治”的地位上，女性主义者们会更多强调在性政治的层面上进人性别问题，也会局限在男性／女性二元对立思维方式内来处理性别问题，由此形成两种把握性别问题的进路：一方面从现有的各种学科背景出发，批判、颠覆社会生活及文化的方方面面中潜藏的男权中心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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