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显然受到了这位心理学家的影响,懂得自卑感不仅仅是一种缺陷,同时也是促使人们认识世界的一个因素。众所周知,正常人对残疾人实行“人道主义”往往就是帮助残疾人、照顾残疾人,以怜悯的眼光看待残疾人,以同情的心情关心残疾人。史铁生在文本中对此持有警醒式反思,尽管肉身残疾与精神残疾没有必然关联,但肉身残疾毕竟是人的肉体的一种极端表象状态,这种被限制、被囚禁、被固定使残疾人更加渴望完美的康复,较之健康人有着更强烈的被认同的欲望。所以在残疾人的角度,残疾人的自卑感往往就是在接受别人的怜悯和照顾时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这种物质上的救助会引起精神上的自卑。因此对残疾人来说,精神的救助尤为重要,一个不受歧视、不受嘲弄、不需同情、不需怜悯的世界才可能将健康人与残疾人放在同一个平台上。
小说《山顶上的传说》中主人公是一位双腿瘫痪的青年,他在生活中最难以承受的不是肉体上的伤痛,而是人世间的歧视与偏见:他与一位姑娘相爱,当年姑娘的父母因为他残疾死活不同意;编辑愿意降低标准发表他的小说,也是因为他的残疾。这里的主人公残疾青年仿佛进入了一个无物之阵,爱情被剥夺,价值被抽离,似乎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抛进了深渊。
可见文本中主人公的自卑情结是大多数残疾人的真切处境。正是在这样的处境中史铁生不断反思残疾人如何才能摆脱自卑情结的缠绕,他认为,在命运的航道上挥起你的双桨,至少可以在沉重的浆端感到抗争的快乐。
自卑并非残疾人所有,只要在有所比照的空间里,自卑就会随遇而生。史铁生在《务虚笔记》中写道“我”走进那座漂亮的房子时,那里面的布设和主人们高雅的举止,让“我”羡慕的同时,一种从头到脚弥漫开的沉沉的自卑感便似一种冷淡的威胁袭上心间,于是逃离成为躲避的自卑形式,但那一种由于映衬而升腾起的黯然成为心中永远的伤痕,这是自卑无所不在的一个例证。也就是说,自卑情结是人类固有的残疾,也是人类需要摆脱与超越的。史铁生认为,自卑历来送给人间两样东西,一是爱的期盼,二是怨愤的积累,这是两种结果的极致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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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文学批评家 孟繁华
如果说张承志的文学写作是“以笔为旗”,那么史铁生可以说是个“以笔行走”的人。他始终致力于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开掘,致力于对广阔而平凡的自然生活大道的探究。在此意义上,史铁生是当之无愧的当代文化英雄。而张建波的研究,同样可以视为一次追随史铁生的精神之旅。
——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陈福民
史铁生是当代中国少有的让人敬重的作家之一,他的大半生在轮椅上度过,但是他在残缺中创造出了一个完满的艺术世界,这是一个充满哲思与追间的世界,也是一个安静而又神秘的世界,是他的灵魂躁动与栖息之处,史铁生为汉语文学带来了沉思与信仰。以及纯净的语言与高贵的气质,他向我们展示了精神的纯粹之美。
——《文艺理论与批评》副主编 李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