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不是美女。
美女是什么?
美女是清晨起床时不化妆绝没有自信出门;用餐时担心唇彩会被吃掉,令双唇黯然无色;讲话不能太快,更不能太多,否则会被认为没有深度;出门时必须携带小镜子一面、小梳子一把,以便时时观察、整理自己的妆容。
美女是花了过多的时候在装扮上,自然不会有时间读书;总是吃喝玩乐,被大家追捧在中心,自然没有时间留一片空白给自己思考;此类女人难免与人攀比,像孔雀般展示翎毛,绝不愿输给任何同性。
不知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就是成为美女,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但这早已经是落后于时代的想法,“美女”一词已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
做美女太累,总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花瓶,所以潘金莲的智慧就显于此--她荆钗布裙,只以简单的笔描涂涂的眉,既使不涂脂不施粉的时候,也秀色可餐,有天然风韵。
所以潘金莲不是美女,她只是个女人。
虽是女人,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在传统的道德观来看,潘金莲类的女人水性杨花,殊不知,水性杨花是对一个女人极致的赞美。
水是柔顺、洁净、透明的,坚强时可成冰,温柔时可化水,见弯绕弯,可顺流而下,亦可逆流而上--水是女人的神髓。
杨花妖娆,飘忽不定,神密性感。虽然在陈旧的观念看来,这是作风败坏、用情不专的表现,但如今,越来越多的女人深知,女人不仅要有外在的气质和内在的涵养,更要有妩眉多情的气质,才能赢得男人的“非分之想”。
水若不动,无疑一潭死水;杨花若不扬,就只能等待凋谢。因此,水性杨花是女人的极致。
潘金莲正是这样的女人,出身小户之家,清秀可人,怎奈父亡家贫,被卖到张大户家中。好色贪淫的张大户仗势欺人,强要了潘金莲,但她虽然被迫失身,却宁死不肯做妾。后来张大户畏惧悍妻,只能把她给了房客武大。
人们眼中的武大是个“三寸丁,谷树皮”的人物,“搬个凳子也上不去炕”,但其实潘金莲并不嫌弃武大的外貌,她本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武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但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她却发现生活并不像她想得那样,自己的男人非但样貌不出众,而且性格也窝囊,“普天之下,男人有得是,为什么将奴嫁与这样一个不争气的?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回家来除了酒就是睡,推他不醒,摸他不动,好像一截死木头”这是她心里的哀怨。
当她见到武大的兄弟武松时,心底压抑已久的感情一下滋生了出来,她爱他的傲然清高,更爱他的刚强无比。只是那个被封建道德观洗脑的男人并未接纳她的爱情,他冷冷地、不加思考地、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她,也斩断了她刚刚萌发的爱欲。
但这次的怦然心动让她封闭已久的感情蠢蠢欲动,她感到身体里向往爱情、自由的烈火在撞击着她的身心。
于是,当另一个男人--西门庆出现时,潘金莲的生命中如吹入了一缕春风。那是个风流倜傥、英俊多情的男人,她为他所动似是情理之中。
而西门庆也显然被这个女人的爱情所打动,是的,他绝不是只被她的相貌打动,他腰缠万贯、妻妾成群,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美女弄不到手?但他依然被潘金莲深深吸引,吸引他的,正是潘金莲身上的女人味--妩媚、坚定、大胆、直爽。
这是一个追求自由与梦想的女人,这是一个为爱情执着的女人,她身遭困苦却不甘堕落--被张大户强暴却绝不肯当他的小妾,因为无爱;她敢爱敢恨--不惜一切代价地、奋不顾身地追随了西门大官人,因为有爱。
尽管受当时的时代的限制,她的做法有些“法盲”的味道,但她毫无疑问是一个不甘现状、敢与命运抗争的女人。
男人对这样的女人往往是爱若珍宝的,因为她们的真、因为她们的鲜活。有很多女人抱怨:我是温柔可人的淑女、我是精明能干的白领、我是出身名门的千金,怎么在男人眼里竟然比不上一个狐狸精?其实她们不明白,古今往来,最能打动男人心的是那些潘金莲样的、既妖又媚的女人。
如果是个维纳斯样的女神,或嫦娥般的仙女,大抵只能让男人远远欣赏,而不会对其有非份之想,因为她们太遥远,太虚幻,并不能点燃自己的激情,更不能满足心底的欲望。事实上,一个男人一生真正想要的、追求的,是一个潘金莲式的、狐狸精式的女人,出门是贵妇,上床是荡妇,风情万种,风姿绰约。
这与道德无关,其中的珍贵仅仅在于真实,在于毫不违背人本性的真实。这份真实,带出女人身上特有的万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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