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姐:
春节好!胡先生好!
正在盼望你的信,收到十二日的信和胡先生的《<石头记)交响曲》书稿,高兴极了!这几天是节前节后,也来不及写信。昨天是正月初一,老张兄。来了,正好让他把书稿带回去了。他们社里这一向搞整党,节后还要学习十天,稿交给他,他会办好的。关于装帧、编排,都特别认真,尽可能印得大方、漂亮。我看书名还是胡先生自己写好,待装帧设计人确定后再请胡先生写好寄来。两篇文章都得抄在稿纸上才好进印刷厂,他们会找人抄的。张兄也会写信和你联系的。
《世界诗坛》已由重庆出版社接收出版,云南那边尚未筹备好,我们不想等他们了。如果他们搞好了,我准备给他们弄别的东西。为了《世》[指《世界诗坛》]刊,我大约得去一趟重庆,然后再到北京来把它编起来。在这之前,还想去广州,钿兄已在那里等我了,那边也有些事情待接洽。我希望健康情况能保持现在这种不太坏的水平上,让我能跑得动。
《中国文学》改了刊名,出版期或许也往后推了。总没见牛兄的信,他大约是忘得不亦乐乎了。宾基兄来信,说他们也在搞个大型刊物,三十万的双月刊,编委是一大批名人,只不知谁是实际负责的。我总以为没有风格(日后也无从形成流派)的刊物,只是增加点热闹吧。
《光明日报》要出版胡先生的选集,是大好事,这是读者所久已渴望的。希望能编得丰富一些,除理论文字外,诗和杂文也是应该占一定分量的。同时,应注意到印刷质量,开本要大三十二开才好,封面设计要庄重、大方而有艺术特色。人民文学出版社印的《评论集》封面,我总觉得沉闷了些。
以前没读过你的散文,这回读了《一记耳光》,有耳目一新之感。你写得那么缜密、沉着,从真挚中显示深切的感情,我认为是不可多得的。由此,我想起了这些年,不但诗由于某些人为的原因疲沓下来了,散文也是如此。像曹白那样的散文,现在的中年以下的人就几乎都不知道。文学的发展,如果将那健康的传统人为地截堵住,加以“改道”之类的“变革”,怕是会导致那种待到多少年之后人们清醒过来后感到追悔不及的损伤的吧。我自己这些年偶一回顾这几十年的历程,就免不了有这种懊恼的心情。
你的文章确实属于平淡一类,古人说,唯造平淡难,所谓“绚烂归于平淡”本来是不易达到的文章境界。那已是近于“老成”一类的了,但你的风格却不属于这一类。你并不想化巧为拙,你只是相信着感情及感受(永难磨灭的生活感受)的固有的(也是最珍贵的)感染力,相信作家的最高任务说到底只是为了把自己的真实感受、情热或情绪,思考(过程或哪怕并不成形的结论)传达给读者,所以你不以为平淡不美而深信平淡是一种美,难能可贵的美。
啰啰嗦嗦的,一写又是这么多,不知对否?望指正。
你能到东南一带跑一趟真太好了,去年跑了四川,今年又到东南,真有些羡慕你了。有机会,应该多跑。我大约四月份会来北京的,这次来将住一个时期,办一些该办的事。
下次再写了。祝
全家春节愉快!
胡先生健康,长寿!
燕郊
1985年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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