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社会地位补偿供给的持续
坎镇地方政府和民间社会是移民社会地位补偿的重要供给者。坎镇地方政府、地方性网络以及特有的侨刊采取各种方式来奖励和颂扬回乡进行文化馈赠的移民,在为移民提供社会地位补偿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1.侨乡地方政府:创造“威水史”
改革开放后,“海外关系”逐渐被国家当做重要资源来看待,侨乡地方政府希望通过各种联系亲情的方式达到吸引外资、发展本地经济的目的。在这种背景下,坎镇政府及相关的侨办、侨联乃至上一级的市政府利用官方的资源,为回乡进行文化馈赠的海外乡亲提供了各种名誉资源与“政治待遇”,这形成了事实上的社会地位补偿。例如,捐赠工程竣工会举行大型仪式,捐赠建筑经常以捐赠者名字来命名,各级政府为海外乡亲提供高规格的接待、授予荣誉称号、颁发奖牌奖状,以及推荐其担任各级政协委员,等等,以上种种都传达了对为家乡作出贡献的海外乡亲的一种认可与回报。侨乡政府领导擅长于通过血浓于水的意涵来激发海外乡亲对祖国家乡认同的思想工作,官方话语也强调歌颂华人移民爱国爱乡的美德,而华人移民也大都乐见其成。对于很多处于移居地边缘地位的移民来说,得到这样的“美誉”无疑是一件很“威水”的事情。
担任海外诸多社团领导的李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移民到美国。由于在美国工作时间不长,李先生每月只能够领政府的救济金。然而李先生在访谈中只字不提自己在海外领救济金的生活,反而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自己受到国家及地方领导人接待的“威水史”:
我9月28日要去参加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洛杉矾领事馆宴请华人的盛会,主要是为了庆祝国庆。都是邀请一些比较有名望的华侨参加,一般都是对家乡有重大贡献的华侨才能够被邀请出席这个宴会。现在很多国家领导人来洛杉矶访问,都是我们社团参与接待的,比如朱熔基和江泽民,当时我们还参加了PARTY。我回去一般都给市领导打电话,让他们接机。这次我回来,市侨务局局长还说亲自来接我,后来他临时有事,就没有亲自来,但还是派车来接我。
从李先生的讲述中,我们可以发现对于移民来说,能够得到来自家乡官员甚至是祖籍国的省、市或更高级的领导人的接待,是“荣誉的象征和信任的表现”。坎镇侨乡地方政府在程式化的侨务接待中,力所能及地给予移民在回乡生活上的方便以及人际情感方面的积极回应,这不仅极大地补偿了移民在移居地的边缘境遇,也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移民在侨乡的社会声望。实际上,抱着与李先生相似心态的华人移民并不在少数。大多数坎镇移民非常热衷于与政府的官员保持密切的关系,不少人都以能拜会或受到侨乡各级政府领导尤其是国家领导人接见为荣耀。他们中的很多人还会将与领导人的合照摆放在(包括移居国与祖籍国的)家中显眼的位置。
2.地方性网络:光宗耀祖的展演舞台
关族是坎镇人数最多的宗族,旅居海外及港澳台的人数有5万以上,大多分布在北美洲,也有一部分在东南亚以及南美洲。关族以关族图书馆(实际上其功能相当于宗族委员会)为纽带,建立起了紧密的、拥有广泛跨国联系的地方性网络。下面以坎镇的关族图书馆作为个案,考察地方性宗族网络是如何为移民提供社会地位补偿的。
在海外乡亲的大力支持下,关族图书馆于1936年建成,之后几经战乱和各次政治运动,曾几度被迫停办。改革开放后落实了华侨政策,海内外族人纷纷倡议复馆。在海外族人鼎力捐助下,关族图书馆终于在1982年重新开放。自复馆后,关族图书馆既是关族移民进行文化馈赠的重点对象,也担任着为本族移民尤其是热心图书馆、学校、宗祠、族谱修撰等公共文化事业的捐赠者提供社会地位补偿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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