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法律中的逻辑
依据传统的法理学观念，逻辑从来都是法律的根本。按照和霍姆斯同时代的法学家，哈佛大学法学院首任院长兰德[1]（1826-1906）的说法：法律如果能够作为一门科学，没有逻辑的支撑，它就在大学教育中没有位置，它就只能是由工匠传授的一门技艺性职业，而不是备受尊崇的一门科学。[2]霍姆斯用他那著名的语录颠覆了法律的这一传统：法律的生命不是逻辑，法律的生命一直是经验。但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实用主义哲学家崇尚经验和实践的同时，却大都精于逻辑。在实用主义这条线上的哲学家，从皮尔斯开始，也大都是逻辑学家。皮尔斯在很多领域都有创造性的思考，但他独以逻辑学家的身份来表明自己。本文作者一直为这样一种联系而惊异，但在这篇论文中，我们暂且搁置这种惊异，把我们的讨论引向有关法律的逻辑。
在霍姆斯主张法律的生命是经验的时候，法律观念正处在一个重大的转折时期。一个非常奇异的巧合是逻辑学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1879年，德国哲学家弗雷格出版了他具有开创性的逻辑学著作《概念文字》。1880年，皮尔斯则独立地发表了另一本有关逻辑学的著作《论逻辑代数》，用一种不同于亚里士多德逻辑的方式统一了命题演算和谓词演算。所谓现代逻辑，正是以这两个人的著作为开端，这两个人在逻辑领域所做的工作，导引了逻辑学的一场巨大的变迁o（3]我们先从逻辑这个概念的含义谈起，也主要参考苏珊·哈克教授2006年秋发表的《法律中的逻辑》[4]一文。
阐释法律中的逻辑，一个起点的困难是，“逻辑”这个词究竟具有什么含义？“逻辑”一词不只一种用法。在极为普通的日常语言中，“逻辑”一词，实际上是一种褒义的形容词，粗略地和“合理的，明智的”的意义相当。当我们说，“必须有一个逻辑的解释，”意思是指“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是逻辑的”意思是指“那是有意义的，合理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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