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审计监督更要人民监督
一年一度的审计，照例是查出一大批单位违法违规使用、滥用和盗用资金的问题。也许是人们对过去数年审计查出的违法违规问题习以为常，也许是人们对财政违法的改进已经丧失信心，今年媒体和公众对审计结果的兴趣已经大大减弱。不过，今年审计工作报告我倒真是看到一些亮点，即宣称要着重制度性问题的解决。这就是审计报告第一次提到：要进一步改进预算编制，提高预算的准确性、科学性和透明度。在扩大部门预算内部公开试点的基础上，积极推进部门预算向社会公开，进一步提高预算的透明度。这就为长期以来审计屡查屡犯提出了一点真正解决问题的途径和希望。我们政府机关那么多的违法滥用财政资金，光靠审计部门监督是不行的，要解决政府用钱违法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政府的预算都公开出来，让人民来监督，只有阳光下污垢难藏。
让人民来监督，人民有权进行监督。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们的政府早就懂得这个道理，而且就一直这么说。毛主席在延安时就说中共要防止历史上历朝历代专制政府蜕变的方法就是让人民起来监督。让人民来监督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防止政府腐败的办法。人民监督政府不是让人民来造反，而是让人民了解政府所做的一切。人民监督政府最基本的条件和基础就是向人民公开信息，增加政府的透明度。而在政府所有的信息中，预算信息是最重要的信息。它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政府政策的合理性和妥当性。因为钱是一切政府行为的条件。只有花钱合法才有可能建立起真正的法治政府。
为什么预算编制准确、细化和公开透明就可以有效地遏制违法和腐败呢？国际社会一直都在致力于推动各国预算的公开透明，以防止腐败和化解财政风险。2006年，我应邀参加亚太经合组织（APEC）未来经济领导人智库会议，主要讨论的议题是政府的会计报表和透明度问题，这在我们看起来很小的技术问题，却是从根本上防止政府腐败和化解成员国财政债务风险的努力。科学地细化部门预算是整个公共预算改革的基础。只有使预算信息详细充分，具有普通代表和民众的可读性和可理解性，预算在民意机关的审查批准才是可行的、真实的，预算的监督才具有可操作性。只有在编预算时各笔资金的安排目的明确、去向清楚，在预算公开透明的情况下，预算的违法就一目了然。细化和公开是解决预算违法的杀手锏。细化解决花钱单位和官员支配钱的随意性，公开解决监督的普遍性和有效性，而且具有有效的预防作用。道理很简单，如果一个单位的预算要写明用在公款招待上的费用是多少，而且是公民都可看到查到官员的吃喝费用，我想这个单位的官员一定不敢大吃大喝，而有所节制。
公开政府信息的威力比得上建立无数个政府监督机构的效果。我曾拜访著名的瑞典议会首席监察专员，我想找到这个世界闻名的监察机构有效性的秘密，瑞典议会只有4个监察专员，何以有那么大的作用，能监督整个国家公务官员的违法和不当行为。尽管监察专员具有检察官的手段，可以侦查和起诉违法官员，但他们很少行使这样的权力。他认为减少政府机关和官员违法最有效的方法还是监察专员每年发布监察报告，公布其违法行为。而他们整个工作的基础是政府的公开透明，公众可以随时向监察专员提供政府和官员违法的信息。监察专员不是自己在工作而是同人民一道在工作。它有广泛的民众基础因而具有很高的威望和权威。
我们期待审计机关推动改进预算编制、科学细化预算，使部门预算走向公开透明尽快成为现实和制度。这样审计的监督才不是孤独的，审计的专业监督和人民无所不在的监督，才会有效地遏制那些无良官员滥用公款的贪婪。
遭逢强震，请体谅民众的信息渴求
5月12日中午，一个朋友在电话中惊恐地告诉我：地震了，人都跑到大街上了！我无法确认也没想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立即告诉了身边的同事。随后，地震消息通过MSN、手机短信和电话开始传播，大家都在互相打探。我的亲人在四川，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一直提心吊胆。这时候，我最大的愿望，除了直接跟他们通话，就是获悉相关信息。
虽然新华社很快就发布了消息，确认四川汶川发生7.8 级地震，造成重大损伤，但是人们不会因此满足，想要知道得更多。电话依然打不通，各种传言多了起来。我也把各种消息发给朋友和同事，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反馈。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大多数消息都未经证实，在警方那里算是传播谣言，可以刑事拘留，但是作为一个亲人身在震区而音信全无的个体，我无法停止通过这种方法去打探消息。我知道此时的中国，不是我一个人在着急。
到了晚上，网上各种消息多了起来。有一个两天前的帖子说：我刚才看见大片地震云，不知道今明两天哪里要发生6级以上强震。有一个自称地质工作者的人出来报料说他们先前已有所预测，但怕引起恐慌不让发布。又有人找出此前的新闻说，绵竹发生了数十万只蟾蜍大迁徙，是为预兆。还有古老的大预言又出来吓人了。当然，更多的是关于灾情和死伤人数的传言。这些消息，有的明显不可信，有的却真假难辨。它们共同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一场公共事件面前，人们对于资讯的强烈渴求。
此前我从媒体理论出发，多次呼吁政府体谅民众的这种信息渴求，要求政府信息公开，媒体采访自由。今天，我作为一个当事人，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在这种焦灼与无奈的境况中，人的脑子里根本不会有什么造谣传谣的概念，只想知道更多消息。以一颗平常心去揣度，这些信息中可能有人故意蛊惑，但是更多的都来自同样渴求真相的普通民众，大家都在寻找亲人，关心同胞；而且，一个接收信息的人，凭着正常的智力，往往可以从无数的信息中判断出大概的真假来，远远要强过在信息的黑暗中胡思乱想。
我承认，我一边担心亲人，一边还"牵挂"着警方。因为我知道按照警方此前抓人的理由，他们也可以以传播谣言为名把我抓去拘留几天。就在前两天，成都警方还以编造、散布、炒作各种谣言蛊惑人心为名处罚了一些抗议彭州石化工程的市民，山东警方也以同样的理由，拘留了一名传播"4&8226;28"铁路事故中死亡人数的网民。这些受罚者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危害？他们想要更多的人了解真相的心理和此时的我一样，他们关心自己的家乡，也和我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
因此，对于在此次地震中传播信息的人们，其中包括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以及为我提供信息的陌生人，如果不能被"明白无误和令人信服地"证明怀有恶意，并造成严重的社会后果，即便发生以讹传讹，也请予以体谅，何况只要真相及时得以披露，谣言自会止息。
谣言危害源自权威失信
你收到一条朋友转发的短信："告诉家人和同事朋友暂时不要吃橘子，今年广元的橘子在剥了皮后的白须上发现小蛆状的病虫，四川埋了一大批，还撒了石灰。"你该怎么办？
假如你置之不理，跟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很有可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你的孩子正被柑橘里的蛆虫吓得大哭不止，你的老婆正在为吃下蛆虫恶心呕吐，然后和你商量要不要带孩子去医院。这时候你只好偷偷掴自己两个耳光，然后赶紧把短信删掉（来得及的话先转发给朋友），否则会被老婆骂个半死。
假如你一见短信就赶紧转发，不放心还打电话叮嘱，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传言的效果被你放大了，那些不辞辛劳精心呵护没让柑橘生虫的果农，成为你的传播的受害者，一年的希望变成泡影，孩子的学费再结愁肠。
那些声称要追查谣言源头的地方官员，我想邀请你们一起来面对这个难题。我猜想你们的解决办法，首先是给熟悉的检疫官员打电话，以公私兼有的身份，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会告诉你，确有此事，但并非"一大批"，比如广元市旺苍县副县长殷扶炯说，他们销毁了1252吨柑橘，其中有虫柑橘仅12吨。你一听，12吨也挺多的，于是说："不管量大量小，一个我也不想让孩子吃到，你们为什么不全都排查出去呢？"又假如对方并没有玩忽职守，或者搞权钱交易，而是像对媒体一样光明磊落地回答："这不能怪我们啊，这种病虫不属于全国检疫对象，属于市场补充检疫对象。"又说，这些蛆虫吃下去危害也不大嘛，还没吃下去的扔掉就行了。
我很想知道，亲爱的官员，这种情况下，你会怎样处理这条短信呢？你会不会转发，或者通过别的形式传递，比如给你的老婆打个电话？你会若无其事地到大街上买两斤柑橘送给丈母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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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燕祥
今天，我们在向西方坚定而强有力表达中国的国家利益、民族尊严时，也需要保持和养成一种多元包容的文化心态。我们需要理性地表达自身立场，并慎重对待与己不同的声音。
——周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