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事关“存在”的自然哲学之外,智者更是重点批驳了和现实生活极为密切的政治、伦理领域的那些所谓普遍有效、神圣的理性政治律、道德律,强调它们都是为维护某种可以感受到的利益(或是相互妥协的必要共同利益或是强势力量的利益)而人为约定的,不是“自然的永恒的”,宣扬本性的人——“自然人”——“没有任何他自己的道德标准”,只有感觉和利益标准,不存在普遍有效、永远正确、亘古不易的伦理条例、伦理概念,传播并践行与个人本位相适应的功利主义、伦理相对主义、价值虚无主义。
苏格拉底更为决绝地否弃了与人生存意义不大的自然哲学,进而和智者派一道“突破了古代早期形而上学形态(自然哲学)进入实践哲学领域”。然而,与智者们根本不同的是,他恰恰是以理性主义者的角色来关注伦理、政治的,坚决反对智者派的相对主义、功利主义和价值虚无主义。苏格拉底认识到,关于政治、伦理的理性知识也必然如爱利亚派主张的那样,是概念性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从日常生活中感性的、充满暗示或诗意的语言上升到科学的概念,从中剥离出作为普遍尺度(逻各斯)、道德真理的“语言”,不能像爱利亚派那样仅仅把两者绝对对立起来了事,以致不能有效应对智者派的攻击。
苏格拉底为此重新发掘并借重了赫拉克利特的辩证法,发明了“问答法”或“精神接生术”。对于苏格拉底来说,“概念无须人制造而是需要人发现:概念早就存在在那里,它只需要人们从它隐藏于其中的个人经验和意见的外壳中解脱出来。”问答法就是剥离个人经验和意见外壳的有效方法,“在相互思想交流中一定会找到共同语言;(对话论辩)是通向(逻各斯)的道路”。存在于爱利亚派那里感性经验、意见与科学概念之间的尖锐对立,就这样被消解了。显然,苏格拉底在借重赫拉克利特辩证法的同时,对之进行了重大改造,剥除其神秘成分,使之符合严密的逻辑程序,或者说,苏格拉底的“问答法”已经开始从逻辑程序来寻求普遍永恒的逻各斯,以避免巴门尼德批评赫拉克利特的“存在”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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