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犹太民族的诞生与发展
第一节 神话与犹太民族的起源
中东各文明古国，如埃及、巴比伦、亚述、腓尼基，都曾有过高度的文化发展，煊赫一时，但这些古文化早已经中断了，如今只剩高耸的金字塔、雄伟的石像和残碑断碣，没有一个古老的文明国家留下完整的、表现其文化繁荣的文字记载。只有犹太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民族，屡遭欺辱、压迫，却从四邻各古国的文化中，吸取其精华而集其大成，并加以创造性的发展，经过一千多年的不断努力，留下一个希伯来文化宝库，内有“律法书”、“先知书”和“诗文集”，简称希伯采《圣经》。
《圣经》、《次经》、《伪经》和1947年以后的十年内陆续发现的《死海古卷》，成为世界古代文化的四大宝库之一，与中国、印度、希腊的文化遗产并列。
与其他文化形态一样，以色列的历史也在晨昏蒙影中开始。其中，史实与传说彼此交融，难以分辨。传说已经成为关于以色列祖先时代的一个重要部分，好像是真正存在过的事情一样。
以色列历史的发源地 近东，大致位于地中海、里海、波斯湾与红海之间，总体而言，这里的土地较为贫瘠荒凉。但从波斯湾沿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向西北上溯至今天的叙利亚一带，再向西南沿巴勒斯坦西部海岸延伸至尼罗河三角洲，有一片呈新月形的土地，土质肥沃，灌溉良好，被称为“新月形肥沃地带”。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尤其是其东西两端，诞生了人类最早的几种文明。公元前3000多年，苏美尔人就在两河流域下游创建了组织严密的城市国家，发明了楔形文字系统。大约同一时期，灿烂辉煌的埃及文化也在尼罗河谷地落地生根。此后在公元前3世纪，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美索不达米亚还相继有过阿卡德人、亚摩利人创造的文明。两河流域的古代诸民族，最早都属于闪米特人。大约公元前18世纪，闪米特人的一个部落在族长亚伯拉罕的率领下，离开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东北部的哈兰城，向西越过幼发拉底河，向他们的“上帝应许之地”——迦南迁徙。由此，他们从迦南本地人那里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呼：希伯来人，意思是“从河那边来的人”。伴随着这一称呼的诞生，一个新的、独特的民族登上了人类历史的舞台。从广义上来说，虽然希伯来人与两河流域诸民族同属一个人种——闪米特人，但今天我们无论是从犹太人的传统还是从文化意义上来看，希伯来人都是随着亚伯拉罕这个被称为犹太族长的人的出现而诞生的。
亚伯拉罕很小的时候就对周围的偶像感到怀疑，并在成年后在自己的部落内确立了对上帝一神的信仰。此后，据《圣经》记载，上帝召见亚伯拉罕，对他说：“你要离开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指示你的地方去，我必叫你成为大国……”上帝所指示的地方便是迦南。亚伯拉罕为了自己的信仰而离别亲人，踏上了迁徙之路。这次迁徙直接促成了一个民族的诞生。当亚伯拉罕跨过幼发拉底河时，他抛在身后的不仅是信奉异教和偶像的亲人、而且还有异教和偶像本身。他所带过河的，不仅是一种新的信仰，而且是一个新的民族。正如犹太历史学家阿巴?埃班所说：“起源于一个祖先的思想有利于维护希伯来民族的统一。《创世记》中有关亚伯拉罕的记载，听起来确实犹如一个民族的神话。尽管这部书的体裁带有神话性质，语言具有寓言的风格，可是整个内容和背景却与历史相吻合。”
根据《圣经》记载：亚伯拉罕在上帝的指引下来到迦南，但是这里却并非“流奶与蜜之地”。迦南地多为干旱天气，饥荒频繁。因此在早期犹太文明中，一方面水利灌溉技术在农业经济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降雨量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农业收成的丰欠，犹太先民们往往由于旱灾而不时迁徙，另谋生计。
第二节 迦南与犹太民族的形成
迦南位于今叙利亚、巴勒斯坦一带。迦南自然生态环境的特征，对犹太文明的形成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首先，这片土地地形狭小，却堪称“地球的模型”。气候和地势千差万别，以致迦南在地理上可分为彼此迥异的几十个小区，这种状况显然不适合形成大一统的政治实体。虽然希伯来人一度建立君主国，但中央集权、全国统一时间很短；从另外一个方面讲，诸多复杂矛盾的地理要素与迦南的统纳并容，造就了在这里成长的人们不仅具有突出的综合心理素质，而且更能适应各种生存环境。
其次，迦南位于“肥沃新月带”的西端，虽不如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尼罗河三角洲富饶多产，但毕竟有一些适宜农作物生长的平原和饲养牲畜的草原。在当地定居安邦的希伯来人可以通过劳动获得较为丰富的谷物、蔬菜、瓜果和牲畜。因此，对日后失国离乡的犹太人来说，这里便成了一个再次，沙漠作为迦南及其周边地区一种突出的地理特征，对犹太人的宗教意识及其思维方式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一方面，西奈沙漠变幻无常的气候现象和复杂奇异的自然景观，为犹太教的诞生提供了温床；另一方面，相对其北部而言，沙漠地理特征较为突出的迦南南部成为早期犹太教的中心所在。可以说，沙漠在希伯来历史上的重要性，犹如边疆之于美国历史。
此外，迦南的自然条件虽不十分理想，但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却有特殊的中介性。它位于亚非欧和地中海、红海的交汇之地，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使它成为四方强邻埃及、巴比伦、亚述、波斯、希腊、罗马的侵扰争夺之地，以致犹太文明早在形成时期便命运多舛；同时它又是埃及、美索不达米亚两个最古老文明以及稍后的希腊、罗马文明接触交往的辐辏之地，于是这里顺理成章地成为各种外来势力及其文化和精神价值传播辐射的聚焦点。
亚伯拉罕死后，他的儿子以撒继承了联合他们所在氏族的重任。以撒死后，他的儿子雅各共生了12个儿子，他们的后代便被称为“以色列部落”、“以色列的子孙”或“以色列人”。这些人组成了一个特征鲜明的社会群体。他们不愿意同群体以外的人签订军事同盟，并且把迦南看作是他们的土地和遗产。一般地说，他们的思想是完全由一元论的上帝观所决定的，与混乱的多神论思想统治着的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相反，他们相信只有一个上帝决定着自然界的变化和人类的命运，这个上帝是肉眼所看禾见的灵。他们认为其他民族所敬仰的神都不过是人造的偶像而已。
总之，迦南——这块被称做是“流奶与蜜之地”的地方以隐喻的方式相当贴切地揭示了这块土地所蕴涵和呈现的文化资源意义。可以说，从这块土地流出的是“文化之奶”、“文化之蜜”，它对犹太文化的产生和犹太品性的形成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第三节 大流散与犹太人的民族认同感
远古时代，希伯来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依靠群体的力量与大自然抗衡。公元前2000年左右，他们从幼发拉底河来到了位于地中海与阿拉伯沙漠之间的迦南地，虽然自然条件有所改变，但辗转迁移、动荡不安的历史却丝毫没有改变。从定居迦南到被罗马征服为止，犹太人虽然建立过自己的王国，在大卫、所罗门时代也曾一度辉煌，但大部分时间是在四邻强国的压制下度过的。
巴比伦之囚开始后，来自犹太王国的囚虏更面临着与古代东方灿烂文化相抗衡的局面。在充满各种诱惑的巴比伦，犹太人要保持其民族性是很难的。他们生活在异族之中，目睹异神豪华的殿宇，也许会以为他们已被自己的上帝抛弃了。虽然他们顺利地适应了异教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结构，但却抵制异教，从而显示了与那些接受巴比伦偶像崇拜的非犹太俘虏的不同。在进入漫长的大流散之后，由于经常受到灭亡的威胁，犹太人坚信必须维护和传播自己的信仰。他们十分清楚，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都不能放弃他们独特的一神教。
可以说，没有哪一个民族能够像犹太民族那样能够在几千年的流亡中还能如此顽强地维护自己民族和宗教的特性，从中汲取力量并重新站立起来。散居异乡仍能忠于自己民族的这种非凡力量是犹太民族所独具的。这正是犹太民族的无与伦比之处。
大流散不仅没有使犹太民族丧失他们的民族认同感，反而使之得到了增强，其原因就是犹太民族在其迁徙和流散过程中应运而生的犹太社团。犹太人流散在世界各地，但他们绝大部分实际上都在一个个大同小异的群体——犹太社团内生活，因此流而不散。犹太民族的整体正是由世界各地无数的犹太社团所组成，他们是犹太民族凝聚力的社会基础。社团规模虽然有限，政治上较软弱，且长期处于被包围状态，但内部精诚团结，自成体系，是具有民族特征的自治体。在犹太社团内，犹太教会堂几乎是社团成员一切活动的中心。它既是集体定期举行宗教活动的场所，教徒们集中在那里诵读经典，宣讲经文，进行祈祷，又设有学习犹太宗教、历史、文学艺术和希伯来语的儿童学校，而且还是犹太人的社交生活中心。犹太社团设有管理机构，一般由德高望季的宗教人士和财力雄厚的社团成员掌管。在法律上，每当犹太人发生纠纷，便报请宗教法庭审理，而不求助所在国的法院。在经济上，犹太社团拥有自己的金库、财产和收入，它通过向教徒募捐的慈善事业救济贫苦犹太人。。中世纪，在异族异教的迫害和歧视下，加上犹太人内部的一些因素，有些犹太社团采用了周围社会的语言，受到异族文化的一定影响，但在精神上却仍同外部世界相隔离。
可见，大流散不但没有使犹太人放弃他们作为犹太人的民族意识，反而更强化了他们的民族意识。在两千年的流散生涯中，使犹太民族意识得以传承的不是土地，而是信仰。
第四节 犹太教与犹太民族的流而不散
如前所述，犹太民族在失去构成民族历史最稳定、最持久的要素——地理疆域的情况下，仍然能以民族共同体的形式顽强地生存下来，而且创造了流而不散的历史文化奇迹，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宗教。
根据希伯来《圣经》的记载，大约在公元前2000年，犹太人的始祖亚伯拉罕就打碎了偶像，否认外邦神，开始强调一神崇拜，被称作第一个希伯来人。他通过与上帝立约的形式确立了上帝与希伯来人的特殊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上帝是最高意志的体现者，他主宰着希伯来人的命运。一方面，人应该虔诚地敬畏与服从上帝；另一方面，上帝对人业同样承担着不可推卸的承诺与责任。这种神人之间互为依存的关系奠定了犹太一神教的雏形。
约公元前1250年，犹太人在民族英雄摩西的带领下逃出埃及，并在西奈山下接受了上帝晓谕摩西的《十诫》。《摩西十诫》的内容是：
1.除上帝以外，不可信仰别的神。
2.不可制作和崇拜偶像。
3.不可妄称上帝的名字。
4.不可在安息日工作。
5.不可对父母不孝。
6.不可杀人。
7.不可奸淫。
8.不可偷盗。
9.不可做假见证陷害人。
10.不可贪恋别人的妻子和财物。
这十条诫命中的前四条是关于人与上帝之间的律法关系，后六条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律法关系。传统犹太教认为，除十诫外，《摩西五经》中还包括了上帝晓谕的613条诫命。在这613条诫命中有365条诫命是禁止做的事，称为禁诫；有248条是应该做的事，称为训诫。《十诫》的创立标志着犹太教的产生。
根据《圣经》中亚伯拉罕和摩西与雅赫维神立约的记载，犹太人是上帝从万民中拣选出来并与上帝订立契约的特殊选民，因而被称为上帝拣选的子民。这项契约代表了整个犹太民族对上帝的集体承诺，因此对每一个犹太人都具有约束力。这项契约就像日月星辰的运行一样，永远不能废除。如前所述，犹太人与上帝的契约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割礼和节期。犹太哲学家开普兰在谈到犹太文化中的各种社会习俗时强调指出：“千万不要忘记这样一桩重要的事实：这些习惯或习俗恰如表现它的语言和历史一样，能够赋予一种文明以个性和特色。它们给予这种文明中的每一个体以心理癖好、思想特色、情感反应类型，从而使他同其他每一种文明中的个体区别开来。”
犹太教的本质是－神论，遵守上帝的律法是犹太教信仰的核心，而律法又被犹太人称为篱笆（Fences），意思是它能保护犹太民族以及他们的宗教文化免受其他宗教和文化的浸染。犹太民族尽管散居世界各地，但是因为有律法这道无形的“墙”将他们与外族人分离开来，犹太民族才没有被同化，犹太文化与传统才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可以说，犹太教信仰就是犹太人几千年来流而不散的秘诀。对犹太人而言，犹太教既是一种宗教信仰，也是一种民族文化传统_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正是在犹太教教义的教化之下，犹太民族向世人宣告了他们对上帝－神论的笃信和他们特殊的选民身份，从而主动地将自己和其他民族区别和分离开来。
第五节 《托拉》与犹太人的宗教生活
几千年来，希伯来《圣经》不仅对犹太文化而且对西方文化乃至整个世界文化，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不仅影响了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宗教文化，而且在哲学、律法、伦理道德、文学艺术等方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可以说，没有希伯来《圣经》，世界文明的历史将会重写。正如托马斯?卡希尔所说：“如果我们要了解自我，了解我们所具有的特征，要了解大多数现代人不再思考的、业已被我们视为天然的和不言自明的行为方式的渊源，我们就必须回溯到这部伟大作品。”透过《圣经》的神秘帷幕不仅可以发现犹太民族历史经验和智慧的高度浓缩，发现犹太人历史生活的内在联结，也可以发现它对全人类文明发展所具有的某些特殊的启示意义。从神学角度来讲，《圣经》是“上帝的话语”，是先哲们受上帝之灵的感动之后所作。但是，不管《圣经》多么非凡、神圣和神秘，归根到底它是犹太民族集体智慧的积淀，是早期犹太民族生活和思想的高度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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