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为一个个傩
“任何两个人、任何两种境遇都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彼此衡量。”
“意识到这个事实,就是经历一场危机。”
加布里埃尔·马塞尔
存在主义被视为一种“个体主义的”哲学。在第五章中考察存在主义的社会维度时,我们将修正这个观点。但一开始我们应该注意到,对存在主义者来说,成为大众社会中一个有独特个性的个体就是一项成就,而非仅仅是一个出发点。再者,每个存在主义者都会以各自的方式来探讨这个主题。但他们的基本观点就是,现代社会使人远离个体主义而趋向墨守成规。克尔凯郭尔所说的“群众”、尼采直言的“民众”、海德格尔谈论的“常人”、萨特论及的“有人”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每人的思考、行动,穿着、言谈等都模仿“他人”所为。在列奥·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伊凡·伊里奇之死》中,叙述者是墨守成规、钻营功名之人,他一直渴望进入上流社会,经常提到要举止“得体”。说这话时,他甚至要用上流社会爱用的法语表达法“commeil faut”。在这个意义上,成为一个个体是我们必须承担并坚持、但也许永远也不能实现的使命。诚如我们在前一章中所指出的,人类状况受制于时间性,这就要求作为一个个体生存必须始终是动态的和在进行中的,决不应该是静态的和已完成的。作为一个个体生存要依靠外部环境,因而包含着相当的危险。
尼采滔滔不绝地谈论过超乎民众之上的个体的孤独。他力求像苏格拉底那样让自己的个人生活符合自己的学说,但和存在主义者通常的情形一样,尼采的个人生活悲剧性地见证了他追求这种标新立异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曾经周游欧洲多年,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间从未超过几个月。他常住在租来的房间里或者寄居在别人家里,身患严重的偏头疼和胃病,通常还不得不自己花钱出版自己的著作,而这些著作在其有生之年并没有很多读者。尼采把自己比作17世纪犹太裔的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后者因其离经叛道的观点而被逐出犹太教会。他有一句格言是:“亚里士多德说过,独自生活的人不是野兽,就是神。但他忽略了第三类人:哲学家,他必须既是野兽又是神。”尼采坚持认为,哲学家必须违反时下流行的常识,并指出:
“今日……当只有畜群被尊重时……‘伟大’这个概念就包含了高贵、想要坚持自我、能与众不同、卓尔不群、并且必须独立生活的意思;当哲学家假定‘只要他成为最孤独、最隐匿、最叛离、超越善恶之人,他便会是最伟大之人’时.哲学家就将表露他自已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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