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译】
孟子拜见梁惠王,惠王说:“老先生不以千里之途为遥远来到鄙国,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使鄙国得利呢?”孟子回答道:“大王何必谈什么‘利’呢!只要讲仁义不就行了吗?如果大王只讲‘怎样使我国得利’,大夫也只讲‘怎样使我的封地得利’,一般读书人以至老百姓都只讲‘怎样对我自己有好处’,上上下下彼此之间都一味讲利,那么国家就危险了。犯上杀害拥有万辆兵车的天子的,一定是那拥有千辆兵车的公卿;犯上杀害拥有千辆兵车的诸侯国君的,一定是那拥有百辆兵车的诸侯国的大夫。天子、诸侯有一万、一千,他们就能有一千、一百,不可说是不多了,但如果把义丢在脑后而将利置于第一,那么他们不夺取那一万、一千,是不会满足的,从来没有讲仁德的人而抛弃他的父母的,也没有讲义的人把他的国君扔在脑后的。因此,大王只要讲仁义就行了啊?为什么非去讲那个‘利’呢?”
[述评]
这段经文是《孟子》开宗明义的第一章。梁即魏,公元前362年魏惠王侯罃由安邑迁都大梁(今河南开封),所以称梁惠王。在战国诸雄中他首先自封为王,扬威二十余年,可称雄主。因此孟子来谒,他的态度简慢而带有调侃,言外之意是:你还有什么能教我的呢?教我取利吗?我可是略地敛财的专家啊,何必仆仆风尘、千里而来呢?谁知孟子当即不亢不卑地用“仁义”二字把他顶了回去,并且以利欲不止则不免有公卿杀天子、大夫杀诸侯的例子来耸动视听。这话主要攻心,惠王当然不会忘记十多年前,魏、赵、韩三家分晋的故事,也不能不想想,有没有再被自己的大夫分掉的危险。孟子说话,就是这么绵里藏针的厉害。
义利之辨虽并不起于孟子,比如《论语》中就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然而孟子既把它作为国家存亡的大防,他的弟子又把此章编于卷首,足见“仁义”二字在孟子王道政治中的核心地位。因此我们姑且将上一篇已开了头的“性善论”的讲评放在一边,先来讲讲这义利之辨,回头再谈性善论,就不会感到越讲越抽象不可捉摸了。
这里牵涉到三个概念,利、仁、义。利,就是一己之私欲。朱熹《孟子集注》说:“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比较),人欲之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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