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出海的主要通道,有韩江的支流古潮州溪和古彩塘溪。
古潮州溪在潮州竹竿山南面分汊,向南偏西流,汇人牛田洋。这道溪形成于汉晋时期[汉(前206—公元220年)、晋(265—420年)],废弃于北宋。从潮州的位置看,这道溪人海距离,远远短于其他支流。牛田洋又是风浪较平静的内海,况且北通揭阳,南通潮阳,正是理想的航道。到北宋,古潮州溪逐渐淤积湮废。元禧间潮州太守王涤利用旧河道开凿三利溪,“通舟楫而溉田畴”,正表现了对这条旧航道的眷恋。(周硕勋:《重浚三利溪记》;吴道镕:《海阳县志》卷五)但这条航道终于因为流量太小,时塞时通,最终一蹶不振。
古彩塘溪在韩江西溪龙湖上游分汊,自南偏西方向流人牛田洋。这道溪形成于唐代,它“上达潮州,下通大海,具舟楫之便,而无大洪水之虞”(李平日等:《韩江三角洲》),也是理想的航道。北宋时期,潮州城东南韩江西岸一带是一个商贸港口。宋代笔架山窑的瓷器,便从这里装船出海。到了南宋时期,因为西溪泛滥为害,开始修筑南堤,束水归槽,结果,古彩塘溪也湮塞废弃。(李平日等:《韩江三角洲》)
南宋初,这段河道还在使用。在它的出海口,有一个大港湾。当时大诗人杨万里奉命南征,过潮州,写了一首题为《过金沙洋望小海》的诗:
海雾初开明海日,近树远山青历历。忽然咫尺黑如漆,白昼如何成暝色?不知一风何许来。雾开还合合还开。晦明百变一弹指,特地遣人惊复喜。海神无处显神通,放出一斑夸客子。须臾满眼胡贾船,万顷一碧波黏天。恰似钱塘江上望,只无两点海门山。我行但作游山看,减却客愁九分半。(杨万里撰,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卷十七)
金沙洋在什么地方?有人认为是在今天汕头龙湖区,有人认为是今天的牛田洋,其实都不对。从南宋初年潮州的历史地貌推测,这个金沙洋,应该是在桑浦山西边,今天潮安彩塘镇的金砂乡一带。那时,这里是一个水面广阔的内海。金砂寨就建在海边的桑浦山麓坡地上。从现在已经湮没了的古彩塘溪,船只可以很便利地通达潮州城下。
杨万里用“须臾满眼胡贾船”的诗句,传达给我们这样的信息:在这个内海外,巨舟大舶,樯橹如林,都是来自海外的商贸船。或者这时候泉州港的繁荣,在潮州也出现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彩塘桑浦山麓,也会发现番客墓。
东溪河道的凤岭港
随着南西向航道逐渐湮废,潮州港只能向韩江东北向支流另觅出海通路。西溪在宋代是韩江泄洪干道,汛期水流湍急,加上河道曲折,不利通航。因而,选择东溪为出海主航道也就顺理成章。凤岭港于是成为韩江海口的另一个良港。
凤岭港在晚唐北宋时期有良好的地理环境。江东洲下游的横陇洲尚未完全淤积成陆。(李平日等:《韩江三角洲》)在南峙山、冠山前后都有面积较大的泻湖湾,纳潮量大。涨潮和退潮时,航道受急湍的潮水冲刷,保持着可以让大型商舶顺利进出的深度。山峦和山前的沙陇成为港口天然的防波堤,有利于商船避风避浪。
最晚在北宋前期,风岭港便开始成为商贸港口。现在风岭山麓的程洋冈乡,便是当日港岸的市集。程洋冈至今仍然保留“永兴街”石匾,署“兴国丁丑”4字。这一年,是北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港口北面,隆都后埔宋代“三娘寺”遗址,发掘出大量宋代瓷器,还有1800斤铜钱,除少数开元钱外,基本是北宋与南宋的钱币,时代最晚的是景定(1260一1264年)钱。(澄海县博物馆:《澄海县文物志》)可见凤岭港一直到南宋时期,还保持着本地区重要商贸港的地位。
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凤岭港多处出土宋代海船桅杆、大锚、船板、船缆,同时还有大量宋代瓷器和成批的唐宋铜钱。从文物发现地点看,凤岭港是宋代本地区的重要港口,规模相当大,也相当繁荣。(澄海县博物馆:《澄海县文物志》)程洋岗、后埔等处出土的宋代笔架山窑瓷器,正是凤岭港主要的出口商品。
笔架山窑自南宋以后开始缩小生产规模,到宋末元初兵乱,元将唆都屠城,制瓷工人逃散,百窑村自此衰落。因为这种主要出口商品生产规模的减退,导致凤岭港被废弃,也使笔架山一带瓷器生产工场失去复兴的可能。
笔架山的瓷器是这一时期本地主要的出口商品。
本地瓷器生产,从考古发现来判断,始于唐朝。从唐到北宋前期,瓷器烧造窑址大部分集中于潮州城西北的北关窑上埔一带。(谢逸:《潮州市文物志》“北关唐宋瓷窑遗址”)
1922年lO月,在潮州城西羊皮冈地方,军队挖掘战壕时,在距离地表约l米处,挖到一个小石室。石室中藏着四尊青白瓷佛像,还有一个满雕莲花瓣的瓷香炉。佛像极精美,尤其可贵的是,每尊佛像的底座都刻有铭文。从铭文中我们知道,这四尊佛像是北宋治平四年(1067年)、熙宁元年(1068年)和熙宁二年(1069年),手艺精良的工匠周明为“潮州水东中窑甲”刘氏一家所造。1936年,罗原觉发表了《谈瓷别录》一文,谈到了宋代潮州的这一个窑口。(道在瓦斋:《谈瓷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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