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的职业,还是我父母无意中决定的。我的父母都在波兰长大,我的母亲利尔在奥斯特罗维茨长大,我的父亲马克斯则成长于奥斯维辛(现在因为著名的奥斯维辛集中营而广为人知)。在奥斯维辛,我的祖父,一个虔诚的犹太教徒,被认为是“村里的智者”。祖父有7个儿子和5个女儿,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旷日持久的大屠杀使得整个家庭分崩离析。那时,成群的暴徒闯入犹太人家中,抢夺他们的财产,殴打他们,往往还放火烧掉房子。
我的祖父和伯父路易去了军队服役,当时13岁的爸爸则去了克拉科夫,与我的曾祖父母一起生活。17岁时,父亲在维也纳获得了签证,去了巴勒斯坦,它曾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一战后被英国占领。
当时,谁也想不到,移民者们为了使之更适合居住而努力开垦的这片荒地,会成为后来的以色列。对于父亲和他的年轻同伴们来说,生活并不轻松。白天,他们在沼泽和湿地上种植桉树,用这种方法来排干土地中的水分,使其成为沃土;晚上,他们还要驱逐抢匪。无论如何,父亲成为了一名建设者,他也是日后代加尼亚的创立者之一。代加尼亚是以色列第一个集体农场,现在则是一座有着相当规模的城市。我有一些父亲和他的伙伴们的老照片,他们那时看上去年轻而坚毅。从他们的脸庞和神情中可以看出,这些小伙子们实际上还只是男孩,不过与同龄人不同的是,他们有一项非同寻常的使命——从零起步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与此同时,我大舅舅马克斯·戈弗雷移居外国。他是最早一批到达加拿大的波兰犹太人,他通过在船上打工来支付路费,并最终留在了多伦多。
马克斯舅舅不久就融入了当地生活,甚至还改掉了意地绪口音,成为了一个快活而友好的推销员,自信并且充满魅力。只要他一进屋,总能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很钦佩马克斯舅舅,并且相信我们俩在许多方面都很相似,虽然我有些性急。马克斯舅舅果断坚毅,正如他所计划的那样,他逐渐把他们家庭的大部分成员一个接一个地接到了加拿大,包括我的伯父路易·夏普,他娶了马克斯舅舅的姐姐。
路易伯父与他最小的弟弟——我的父亲,保持着联络,并把他介绍给戈弗雷。戈弗雷当时正在为他妹妹利尔物色如意郎君,这就是戈弗雷给路易钱,让他把我父亲从以色列带到多伦多的原因。
路易伯父是做抹灰行当的,而父亲也曾在以色列学过抹灰,所以他们成为了合作伙伴。看到父亲是一个努力工作的人,马克斯·戈弗雷认为我的父亲将会是他妹妹的好伴侣。“利尔是一个不错的年轻姑娘,”戈弗雷告诉我父亲,“你会喜欢她的。我会把她接到加拿大来,这样你们就可以结婚了。”在当时的犹太家族里,包办婚姻是非常普遍的,所以当爸爸同意之后,戈弗雷就把他妹妹接过来了。
母亲当时年仅16岁,身材高挑,富有魅力。她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但很有洞察力且做事果断,不会随便就和别人介绍的人结婚。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尽管有很多情敌,其中一个还非常富有,但母亲还是被父亲的活力和儒雅深深吸引。1927年6月12日,他们结婚了。据说在新婚期间,父亲一下班就赶回家里,直到第二天早上9点才出门。
父亲和路易伯父的合作关系没有持续太久。母亲认为路易利用父亲,而且总是固执己见,听不进一点意见。每当我回到家,总看到他们在激烈地争吵,但最后总是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母亲会说:“好吧好吧,路易!周五过来吃晚餐,带上露丝和孩子们。”尽管有分歧和争执,他们还是以家庭为重。
他们两人散伙后,路易伯父去修建公寓并最终发家致富,而父亲则独自一人继续做着粉刷匠,每星期挣10美元。由于英文水平和技术都付之阙如,父亲还不能像路易伯父那样换工作,但他一直通过观察其他手工艺者,如砖匠、木匠、电工、水管工人等是怎么操作的来学习。他还通过每天读报、倾听人们交谈提高了英文水平。
父亲母亲最初住在多伦多市中心,就是后来著名的沃德镇。他们搬了好多次家,从我的出生地——布伦瑞克大道81号到欧几里得、克劳福德、克林顿等一些主要街道。在那段生活在沃德镇的日子里,我的母亲生下了4个孩子:伊迪丝生于1927年,1929年比阿特丽斯出生了,而我和南希分别出生于1931年和1933年。
多伦多如今已是加拿大最大的城市和主要商业中心,但是在20世纪40年代,它的大小仅有现在的1/5。由于宗教原因,每逢礼拜日,所有商业活动都会停止,包括电影、戏剧以及音乐会等。而平日里则是另一番情景:摊贩们贩卖御寒衣物、水果以及蔬菜;面包、牛奶、冰块等,都是用马车送来的,孩子们为了免费的冰块每天都追赶着售冰者的马车;售冰者后面还跟着街道清洁工,他们收拾着马匹留下的还冒着热气的粪便;马儿不时在深绿色的铸铁水槽中饮水……这一切构成了这座城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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