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社会——确切地说,是社会中不明了其中奥秘的人——拒绝接受这样一种认知,即有人在有目的地操控面具。正如笼罩在西方世界的圣诞老人传统,正在实践中渗透向那些原本对之一无所知的人。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佩戴面具也不会就此被描述为伪装。重点不在于隐藏了什么,而在于创造了什么。然而,在很多情况下,这并非一个恰当的解释,因为假面表现的原型常常来源于神话和口头传说,而非如我们所说是个人的创造。
在中非的很多地方,术语“迈基石”和“恩克希”指一系列面具以及包含了佩戴面具的表演。这些盛典通常发生在男子割礼纪念的表演中。但是“迈基石”也指复苏状态的死人,这个词一般翻译成“祖先之幽灵”;文献记载中有一种让灵魂复生的方法是将鸡蛋在坟墓上打破,用棕榈油揉散,同时念出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咒语来达成法术。此外,该词还被广泛用来指代护身符、符咒和相关的魔法器具。更久远的联系则显示,“迈基石”是一系列原始生命力量的重要表现形式。而我们所说的“面具”一词,只承载无生命的联系。
从驱魔到戏剧 在斯里兰卡,情况虽有不同,但也相当复杂。在这个岛国的很多地方,直到最近才出现两种基本的面具表演循环——“科兰” 和“珊尼”。“科兰”基本上是一种神话戏剧或者流行戏剧,剧中角色佩戴面具进行表演;“珊尼”则是一种包含了驱魔过程的治疗仪式。据古纳提勒卡所说,“科兰”可以恰如其分地译为“面具”——因其重点在于使用假面装束进行掩饰。我们从其他方面得知,“科兰”面具表演的起因可追溯到“维萨穆尼”的神话,这位幸运之神创立“科兰”是为了减轻一位僧伽罗皇后的痛楚。
这两种形式的面具表演通常都与治疗仪式有联系,因而有重合之处,但实际上这两个词语及其使用的语境都判然有别。“珊尼” 意为疾病,与其说它是一种庆典,不如说是通过在病人及其亲戚面前表现出由某种魔鬼带来的疾病特征来达到驱魔的效果。有趣的是,面具组舞渐渐脱离了最初的典礼功能,而趋向于将面具称为“伪脸”的流行戏剧。“珊尼”就是疾病的化身,至于如何去模仿扮演倒无关紧要。佩戴面具是典礼的最后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舞者进人暂时的恍惚状态,全身摇摆,显得已被魔鬼附身。
不同组系的面具表演若是互相联系的话,就像是从不同的方向到达了魔鬼附身这一状态。卡普费雷认为,喜剧化的面具表演展示了自身之外的另一世界,这与吞噬一切的魔鬼附身过程截然不同。
我们试图将面具和其他一切可能与之相关的事物从伪装实践的角度进行区分,但英语的语言习惯使我们的这一期待落空。因此,我们将“面具”和假面装束分开谈论。但是,像“迈基石” 那样的术语同时包含了面具、与之相配的衣服、装备以及所代表的人物等等——它实际上主要是指面具佩戴的场景和它所表达的整个文化内涵,而非面具这一单一的、可分割开来的物体。当面具是充满象征意义的表演中的一个因素,而这表演又发生在个人和社会生活的重要时刻时,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
把面具当作有考古价值的文物是本书的一个重点,但是本书也强调假面舞蹈和面具使用中的文化习俗。因为归根到底,我们并不是在讨论“面具”这种物体,而是在讨论“佩戴面具”这种人们至今仍在经常使用的变形方法。很多时候,我们所谈论的问题,其界定也不是那么清楚,形象变化可能并不彻底,而正是面具所隐藏的和所展现的这两者之间的张力和相互作用让人着迷——它们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混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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