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吊”的三天晚上都有“焰口”。最后一晚最隆重,是“双台”。院中搭起两座相对的木板台子,上面摆好桌子和座位。一边是和尚,一边是道士。和尚的较讲究。主持者若是一人,是最普通的,只摆一张桌子,两旁四个和尚陪着。或三人、或五人(很少有)主持,称为“三大士”或“五大士”,是隆重的。这回不知是哪位亲戚出钱送的礼,或是自家请的,一台“三大士”的“焰口”,请的是最大的庙“报恩寺”俗称“大寺”的和尚,包括一位年轻貌美又会唱的最著名的和尚。由老和尚亲自居中主持。台上一排桌子两旁四位和尚是陪着唱的。另有一位打鼓的坐在角上。实际上他是指挥,同唱戏一样。“焰口”本是佛教仪式,只能和尚来“放焰口”,也就是“超度饿鬼”。可是一台“焰口”法事的报酬很可观,于是道士也来“放焰口”,唱对台戏。和尚的音乐是平常都知道的几种打击乐器。道士的乐器却不同,是吹奏乐器,笙、箫、笛、管等,音韵悠扬,同和尚的热闹不一样。双方唱的调子也不同。有时同时,有时分开,有独唱,有齐唱。往往一边停下,让对方唱,彼此轮流,有竞赛之意。双方各打各的鼓,自有默契。不过道士最多只有“三大士”(三天尊?),中间的不知是“太上老君”还是“元始天尊”,和对方的“如来佛”相对。
一到晚上,街巷里的小孩子早来围满了,蹲在地上,也有些外来大人站在墙边。和尚先排队在棺材边围绕念经,大概是《往生咒》、《心经》,边走边唱。以后双方正式登台,各自“启请”佛教和道教的菩萨和祖师。唱腔类似,但又不同。小孩子先躲在帏后面,后来索性出来了。他大着胆子,趁人不注意,先爬上和尚的台,从桌边望去。和尚个个闭着眼,不能管他。他的目的是考察念的什么。只见主持的和尚面前有一本书,并不打开。他们早就背熟了,这不过是摆个样子。大书封面上四个字是《焰口真经》。小孩子怕家里人看见,忙跳下去,又爬上道士的台考察。
事件扩大了收不下来,五中的校长等人也走了,不知是免职还是辞职。一把火连自己的屁股也烧了,不过当然还有好职位等着他们。县长后来也走了,但还是升了官,直到对日抗战时他还是国民党政府教育部的什么专员,还带着夫人被派驻海外。不到一年,后来同吉鸿昌一起在察哈尔抗日的方振武当了短期的省主席。他是本省人,将这些被捕学生都宣布“无罪释放”了。
学校关门,同学四散,青年A怎么办昵?
小同乡一天之内就走了不少,约他同行,他不肯,还要找到毛。终于在街上遇见了。原来毛一早就离校没有回校。毛告诉他,郑已经被捕,他正在想法找人联系,要等消息。但是学校三天就停伙,也不能住了,到哪里去呢?
忽然在一条巷子里望见一个小同乡廖,对他使了个眼色回头便走。他紧跟上去,进了一所小院子。只见还有个小同乡蔡也在那里。他二人都是学生会的,漏出了网,找到先认识的一位老太太,租了间房暂住,只苦于没有消息。
“你还没有走,很好,搬来住。你可以常在外面走走,听听消息来告诉我们。我们俩还不便出去,怕碰上坏人。”
他回到校内只见许多学生纷纷带行李走。以前说是国家主义派的学生也并不兴高采烈,倒像有点垂头丧气,也是扛行李回家。究竟他们是不是和校长一起的反动派,看来也未必。
第三天他又去学校吃饭时,全校差不多空了。不料遇上那位“小兄弟”刘。刘一见他,很高兴,说:
“你还没有走。正好,我们出去谈谈。”
两人一同到了一处僻静地方,在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像是临时的结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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