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史》是我国第一位女教授、新文学运动第一位女作家、著名史学家陈衡哲的代表作。1924年出版后至今,先后再版、重印了许多次,是中国人了解欧洲历史的最好读本之一。
陈衡哲从美国学习西洋史归来后,被蔡元培聘为北京大学历史教授。不久即接受商务印书馆王云五的约请,撰写了这部脍炙人口的《西洋史》。
作为以莎菲笔名创作过《小雨点》等小说名作的文学家,《西洋史》的文笔非常精彩、精致,在今天这个风靡快餐图书的年代,弥足珍贵。
陈衡哲女士的《西洋史》是一部带有创作的野心的著作。在史料方面她不能不倚赖西洋史家的供给。但在叙述与解释方面,她确然作了一番精心结构的工夫。这部书可以说是中国治西史的学者给中国读者精心著述的第一部《西洋史》。在这一方面说,此书也是一部开山的作品。
这样综合的,有断制的叙述,可以看见作者的见解与天才。历史要这样做,方才有趣味,方才有精彩。
此书是一部很用气力的著述。它的长处在用公平的眼光,用自己的语言,重新叙述西洋的史实。
—— 胡 适 ( 写于一九二六年 )
《西洋史》一出版就得到了胡适的高度评价。因为对象是青年学生,所以不能以大学教授的口吻为之。书写得很耐心,又不故意降低标准,就是专业人员来读,也是很好的读本。
我读陈衡哲的文字,一是觉得诚,没有伪态的东西,叙述语体被真挚的情感所缠绕;二是把复杂的材料消化成简约的存在,用的是自己的眼光和美学意识。像一部五光十色的历史图案,诱人的地方实可举出很多。三呢,看不到学院派的匠气,一切本于心地的感受,且以文学家的笔触为之,那是大有意义的。作者描述战争时,往往一笔带过,不太愿意于此驻足,也许以为是太残酷了吧。但涉猎到文学艺术时,则津津乐道。西洋的历史是一部苦楚的记忆,作者在穿越这些记忆的时候,把沉重的东西和飘逸的存在都放到了历史的静观中。
我印象深的是她对法国大革命的描述,既肯定了其必然的一面,又对其间的流氓者的暴动给以揭示,跳动的笔调里显示了那场革命的复杂性。书中对历史的流血的慨叹,以及暴力运动的无奈,也是可感受一二的。那里隐含着二十年代中国知识阶层的一种历史哲学的色彩。中国当时自由主义文人,都有一点这样的痕迹
胡适与陈衡哲一家的友谊是深切的。关于他们间的故事,早有热心人做了诸多的勾勒。在《一部开山的作品》(本书附录)里,胡适高度评价了《西洋史》的和平主义的态度。在此部书里,西方学者宗教的狂热和民族主义的东西消失了。其间散发的是美丽的精神之光。材料虽是借鉴了洋人的东西,而组织的方法和见解则是中国的。
——孙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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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陈衡哲在叙述欧洲中古社会的宗教束缚时,这样描述:
“总而言之,亘中古之世,宗教不啻是欧洲人生的唯一元素。他如天罗地网一样,任你高非深蹈,出生入死,终休想逃出他的范围来”。
在叙述欧洲宗教革命时这样写到,
“所以宗教革命的意义,不啻便是这个拆城毁壁的事业。国王欲取回本来属于他们的城砖屋瓦,人民要挥走那般如狼似虎的守卒,信徒又要看一看那光华久藏的明珠(笔者注:基督教教义)。于是一声高呼,群众立集,虽各怀各的目的,但他们的摩拳擦掌,却是一致的。他们的共同目的,乃是在拆毁这个巨堡。因此之固,宗教革命的范围便如是其广大,位置便如是其重要,影响便如是其深远了”。
这样的叙事特征贯穿《西洋史》全书,以致胡适赞扬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文艺气息”。
不仅语言平实、浅显,而且这些历史教科书多用第一人称叙述。这样更拉近了同读者的距离。对此,顾颉刚先生说:“公民所应有的知识全都要用文学的技巧灌输到不甚受教育的民众心中,使得他们可以身体力行。”心系民众,走进大众,前辈学者的这种风骨,值得我们继承。
何成刚、陈亚东
——《中华读书报》书评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