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的何多苓、写诗的翟永明,和前空姐现画家的蹦蹦,买了一辆二手的尼桑车,拿着旅游指南和一张手绘有美国全部国家公园的地图,从纽约向西,穿越20多个州,行程20000多公里,抵达洛杉矶。就像民歌唱的“你走高山,我走平原,我比你先到苏格兰”,他们沿途绕着人多的地方走,三人行的前传是阿拉斯加之旅,他们的最大遗憾是离杰克·伦敦的育空河仅40公里时无奈折返。在即将回国的前几天,何多苓撞了车,预备以2000美元卖出的那辆二手尼桑车,在一天之内以150元出手。翟永明说:“这是天意的一个预兆,是冥冥中的一道旨意在昭示我们:是离开的时候了。”
女诗人翟永明在中国诗坛一直是一个神话和传奇。她的诗歌,她的容貌,他的情感,她的游历,都是这个神话和传奇的组成部分。《纽约,纽约以西》首次上喜爱翟永明诗歌的读者可以在文字之外一睹传说和想像中的女诗人的面孔和身影。尤其让人新奇乃至兴奋不已的是,这张面孔和身影是叠印在同样具有神话和传奇色彩的纽约,以及纽约以西的北美荒原之上的。
我们策划并出版这本书的心愿是:不想让这些珍贵的影像长锁于女诗人的抽屉而成为隐秘。它们应该像她的诗歌一样被公开,被看见,被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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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几年前,国内有个电视台去了阿拉斯加,回来就说成是首次赴该地的中国人。这使我很为自己不平了一阵子,原来早在一九九一年我们就去了阿拉斯加,而且开车穿越了北极圈,差一点到了杰克·伦敦笔下的育空河(详情见本书)。大概我们习惯于把所有的举动都只当成个人行为,从未想到也可以代表中国人行事。只记得在北冰洋岸边,我们的朋友蹦蹦突然生出爱国之心,举起手中的雨伞,说:这代表中国国旗。结果拍下照片来.也只见她举了把美国雨伞。顺便说一下,蹦蹦后来定居美国了。
当年的动机其实很单纯。首先,我们还算年轻,又看过很多西部片,向往自然景观,不喜欢人文景观,“荒野”是我们的梦想。其次,因为终于决定了回国,自己就定位成旅游者,怎么玩都不过分。停止了谋生和学语言等日常工作,大把时间也有了。而且我们有辆车,一九八三年的二手尼桑·马克西姆(大致相当于中国版的公爵王)。有自动排挡、电动天窗,还有些小玩艺。比方要是忘了关车门,就有个小姐的声音说:…The door is open……”,令人不胜其烦。车虽然旧点,却毫无故障地行驶了两万多公里,顶住了酷暑苦寒。回纽约后,有熟人愿出两千美元买下(我们当初花了两千四百美元)。但我这环游美国的人,这时却阴沟翻船,在纽约一条小公路上出了车祸,车几乎成了废铁,但它最后一次保护了我,让我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中国。这是后话了。
除了汽车,还得有地图。我们经指点去了“AAA”,即美国汽车协会。在美国,几乎所有的驾车人都是该会会员。在当场交了一点会费后,我们也立刻成为会员,享有如下服务:提供详尽的公路地图、食宿指南;如果车在美国任何一个角落抛锚,打一个免费电话可获得救助,当然也是免费的,等等。协会工作人员还帮我们策划了一条路线,把所有的著名或不知名的国家公司都包括进去了。那张地图是我们此行的依据,现在也就成了这本书最重要的线索。说来也是该有下文,我这个最丢三拉四的人居然把它保存至今。最后一点也很重要,我有一部二手尼康FM-2相机,没有它,也没有这本书。我曾失手把它摔在犹他州的岩石上,没出任何毛病。我这可不是帮日本人打广告。还有件小事值得一提。在美国,你可以在一个特定的连锁店里买胶卷(反转片),每个胶卷附一个印好店名的信封。在美国任何地方,你把拍完的胶卷装在信封里,填上自己的地址,扔进你能找到的任何一个邮筒里。这样,当我们回到纽约,几个邮件在等着我们。里面是冲好的反转片,分别装在片框中,以一卷为单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个个绿色的硬塑料盒子里。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是无可挑剔。没有这项服务,也不会有这本书。因为以我的懒惰,我永远也没有耐心把整版的胶卷裁开,装入片框。这些胶卷也就会和后来我在英国拍的反转片一样堆在那里.连自己也懒得去看。
总的说来,美国西部就是个大公园,谁愿意都可以去逛一圈,没有人会因此觉得自命不凡。至于阿拉斯加,大多数美国人恐怕都认为是蛮荒之地,他们更喜欢迈阿密或夏威夷。回国后谈起阿拉斯加,很多人说:知道知道,就是那个赌城嘛……我们也就不再提起了。话说回来,美国的公路那么好,开个几万公里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壮举。我们拍的那些照片,专业人士肯定不以为然。问题是还没有专业人士去做同样的事……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把这些业余之作发表。
如今我们不再年轻,也不再向往自然景观了。小翟的文字以及我们拍摄的这些照片就算是对“西部往事”的纪念吧。
何多苓
2003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