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描写四民的笔触很少,只有几处:洁癖、没有男朋友、喜欢张小、树、临终幻想自己的房间,寥寥几笔却十分鲜明地塑造出了四民的形象。她仿佛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洁身自好,与这生活格格不入,她消极反抗,最终被生活吞噬。洁癖是对张大民这样的家庭的莫大的讽刺,四民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宣布自己的独立,进行无言的反抗。一个细节值得注意。“那天张大民堵在大门口想心事,忘了给张四民让路,她就那么悄悄地站着,不说话,等了有十分钟。张大民醒悟之后连忙闪开,她笑了笑,侧着身子过去了,还是不言语。张大民奇怪,哪儿得罪她了?事后才知道,他用了她的擦脸毛巾。”(第99页)悄然不语,却是一种反抗的力量。四民美丽温柔,却没有男朋友,独喜欢张小树。孩子才是纯洁的,绝然于两性,仿佛是她纯洁的又一个象征。临终前,那本该实现的自己的房间的幻象,深深吸引了她,淡绿色的窗帘,“张四民手指一触便不撒手了,抓到离眼睛很近的地方一寸一寸地看着,就像看自己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一样。她说不出话,只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与淡淡的布融为一体了。死前回光返照,竟然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那是她一生的总结,也是赠给张小树最真切的遗言了:“姑走了以后,你要帮我打扫房间啊!”(第141页)这是空间对一个人的压榨的极限,让人心痛不已。尽管四民是最美丽的形象,然而不可否认,她也是病的,被严酷、贫乏的生活压病了。洁癖、没有男朋友,她纯洁得没有任何人间虽然污浊然而健康的杂质。四民抗议生活,但这只能是贫弱者的抗议,无论是与大民还是五民相比,她显然都是最不适应于社会的一员。大民、二民、三民、五民,每个人都可能过上幸福生活,然而我们却无法想象四民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因为幸福必定是世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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