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国度的土地是多么富饶啊!”
“那里生活着一个强大的部落,男人们放牧牲畜,靠自己的力量和勇敢狩猎野兽,打猎回来后大办筵席,欢唱庆贺,与姑娘们嬉戏玩耍。”
“有一天,在大家欢宴的当儿,从天上飞来一只老鹰,叼走了一个黑头发的,像黑夜那样温柔的女子。男人们拔出箭来向它射去,但箭却纷纷跌落下来,无助地掉在了地上。于是人们四处去寻找姑娘,却没有找到。后来人们也就渐渐地把她淡忘了,如同忘掉世上的各种事情一样。”
老婆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她那吱吱呀呀的嗓音就像是被忘却了的岁月在诉说,岁月已经在她胸中化作了记忆的幽灵。大海轻柔地回应着这个古老传说的序曲,这类传说或许就是在这个海岸上创造出来的。
“二十年后她自己回来了,但已经憔悴不堪,衰老枯干了。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伙子,漂亮,健壮,如同二十年前的她。人们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山鹰把她带进了山里,娶她做了妻子。这就是他的儿子,父亲已经去世了,当老之将至的时候,它最后一次飞起,高高地直冲云霄,随后收紧翅膀,重重地摔在陡峭的山岩上,身粉骨碎了……”
“大家惊讶地望着山鹰的儿子,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比他们独特的地方,只是他的眼睛更加冷酷和高傲,如同那个百鸟之王的眼睛。大家与他说话,他高兴的时候也回话作答,否则,便默不作声。当部落中的长辈们到来时,他竟像同平辈的人一样地与他们说话。这使他们感到羞辱,他们称他是一支没有缀上羽毛、没能磨锋利的钝箭,对他说,成千上万像他这样的人,还有成千上万年纪比他大一倍的人都尊敬、服从他们。他却放肆地望着他们,回答说,世上不会再有像他这样的人了。即使别人都会崇敬他们,他也决不愿意这么做。嚯!……他们不禁怒火冲天,气冲冲地说:
‘他休想在我们这里生活!让他走,他想上哪儿就让他去哪儿。”’
“他却笑了,朝着他想要去的地方——一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美丽姑娘的跟前走去,他走过去,来到她面前,拥抱了她。她正是一个刚刚谴责过他的头领的女儿。尽管他长得很漂亮,但她还是把他推开了,因为她惧怕父亲。她把他推开后就走开了,但他打了她,在她倒下之后还把一只脚踏在了她的胸脯上,鲜血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往空中窜起老高。姑娘吐出最后一口气后像条蛇似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死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恐惧攫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居然会当着他们的面就这样活活把一个女人打死了。大家望着躺在地上、两眼圆睁、满嘴鲜血的姑娘沉默了很久,又看了看姑娘身旁的他,他独自站在大家的对面,傲慢依然——连头都没低一下,似乎还要对她进一步惩罚。后来,大家终于清醒过来,把他抓住并捆了起来,就这样让他在那里呆着。他们觉得,如果立刻杀死他——会太便宜了他,难以消除他们心头之恨。”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黑夜里充满了各种奇异而又轻柔的声音。草原上黄鼠发出忧伤的吱吱声,葡萄叶上螽斯颤抖的瞿瞿声清脆响亮,树叶在叹息,仿佛在簌簌细语,刚才还呈现着血红色的一轮明月,这会儿变得苍白起来,正离开大地远去,越来越显得苍白,将蓝灰色的雾霭撒落在草原上
“他们集合在一起,要商量出一个对他来说罪有应得的惩罚来……有人想将他五马分尸——但觉得太轻;有人主张让他万箭穿心,但也放弃了;还有人建议把他活活烧死,可又担心浓烟会妨碍人们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尽管主意多多,但都不称大家的心。他的母亲默默地跪在人们面前,欲哭无泪,无言以对,无法哀求对他的宽恕。他们又商量了很久,后来有一个智者沉思了许久后说:
‘让我们先问问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大家问了他。他回答说:
‘你们先给我松绑!被捆着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人们给他松了绑,他问:
‘你们想干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对奴隶说话一样……
‘这我们已经说过了……’智者说。
‘凭什么我要向你们解释我行为的动机?’
‘好让我们明白啊。听着!你这个傲慢的家伙!反正你今天必死无疑……你怎么也得让我们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还要活下去,多明白一些事理对我们来说总是有好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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