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和葛德文的女儿,雪莱的妻子:无疑,这算得上是尊贵的身世,因为上述这些人都曾关注过人类的进步与人类智慧的发展,并且为之尽心尽力。但是,对于玛丽个人而言,这样的出身是否真的为身为女儿、妻子的她提供了高贵的身份,还是值得我们仔细研究的。玛丽出生在一个社会、政治大动乱的时代,正值法国大革命。一出生,她就不得不面对对于一个婴儿来讲再痛苦不过的创伤——丧母之痛——她失去了自己那品德高尚的母亲。我们可以想象出这个幼童所受的教育形式:葛德文先生突然发现,自己要对玛丽和她另外两个年龄相仿的姐妹负责。于是,玛丽就在心不在焉又有些神经质的父亲、值得尊敬但头脑简单的继母的照看下成长,继母是父亲找来照顾孩子们的。浩如烟海的对玛丽而言太过玄妙的哲学书籍一下子涌现在她面前。还有玛丽那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大量作品,以及她从未听过的母亲的坎坷的经历,都将被玛丽阅读,一遍一遍地阅读。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年少的玛丽每天在她父亲和父亲的朋友中间耳濡目染这些作品、著述,会受到多么强烈的影响啊,那些世俗的道德规范与此相比实在是不堪一击。于是,这奇特的教育方式为玛丽接受那些真正具有先进、高贵思想的人奠定了基础,于是,当激情产生时,她也决不会采取那些合乎规范的做法,而雪莱恰恰正是在适当的时刻出现的。雪莱是以玛丽的父亲及她父亲的哲学的全心全意崇拜者的姿态出现的,然后,迅速地,他就被这个家庭三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亲密地接纳了。
想象一下这四个富于幻想的年轻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景象啊!雪莱,半疯半癫,充满了少年的狂想和对人性重生的模糊幻想。任何一点点诱惑都会让他感觉自己可以从结婚仪式中解放出来。何等深谋远虑的家长才会欢迎这样一个来访者呢?有必要为此后的一系列后果而惊诧,并讨论其中的是是非非吗?这些参与者在此后如戏的人生中各自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符合杰出人物的准则呢?这一切依旧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人生和故事都不可能凭空而生,因此,对于我们的女主人公,我们更要追根溯源,至少对她的父母要有所了解。即使从她身处的那个人才辈出的时代来看,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依旧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同时她也是一位深深被世人误解的女性。她于1759年4月出生在伦敦或者伦敦近郊的某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她的父亲,是斯毕陀菲尔德镇一个制造商的儿子,有点小钱;她母亲有爱尔兰血统。他们有六个孩子,玛丽排行第二。像许多天才一样,玛丽家庭的不幸造就了她。玛丽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放荡的男人,任何地方、任何事物似乎都不可能牵挽住他那躁动的心,所以,自然而然地他有一些家庭暴力倾向。玛丽的母亲,并不是十分了解玛丽的性格,而且丈夫因酗酒而虐待她和孩子们的暴行深深地困扰着她,使得她对玛丽非常地严厉。
这就是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的童年,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早早地就对不公正、错误地对待妇女产生强烈的愤慨了。在那个时代,妇女面对家庭暴力一向束手无策。想象一下,因为没有法律的约束,她的父亲无所顾忌地虐待孩子,而玛丽则用尽全力来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她怎么能不憎恶这种由男人制定的法律呢?在当时,这种暴行的受害者几乎没人能站出来揭露这一切。
由于频繁地搬家,可怜的小玛丽几乎没有时间发展友谊,但因为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她其实根本没时间独处,实际上,也许她其实正需要一份孤单和宁静。玛丽渐渐长大,而她父亲的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恶劣,当他酗酒虐待妻子的时候,玛丽经常勇敢地插手保护母亲,并会在母亲的门外守候过夜。玛丽度过了童年,进入了少女时代,但当时她几乎因为长期的苦难而麻木。多亏后来她幸运地遇见了克莱尔先生和他的妻子。克莱尔先生是一位牧师,他对无依无靠的小玛丽非常好,而且很快地,他就发现玛丽有一些未被开发的相当好的潜质。玛丽和他们共度了许多时光,而且,正是这对夫妇介绍她认识了范尼·布拉德,就是那位和玛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影响了玛丽一生的女士。范尼唤醒了玛丽智慧的潜能,而且,在她的帮助下,天资聪慧的玛丽体会到了那种能将苦难化为诗歌和工作动力时的泉水般欢跃的感受,此后她再也不会将其忘怀。
玛丽从范尼这里了解到,她家同样也是一个因父亲放荡而险些被毁灭的家庭,多亏有乐观的范尼努力工作、作画,辛苦地将弟弟妹妹抚养成人,这个家庭才得以维持。这是多么光明而又激动人心的例子啊,它鼓舞着玛丽,支撑着她走出那无穷无尽的、恼人的家庭烦恼的阴影。于是,16岁时,玛丽决心去工作,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承担起有可能落在自己肩头的家庭重担。她那不安分的父亲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外出游荡。考虑再三,玛丽决定给一位女士做女伴,这算得上是她艰辛的早年生活中比较轻松的一段时间。虽然后来那位女士以前的女伴们都绝望地离开了她,玛丽还是坚持陪伴了她两年,直到后来母亲生病才回到家中。生活的艰辛摧毁了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夫人的健康,死亡对于她而言,可以说是获取她渴望已久的休息,没有悲伤,没有辛劳,死前她劝告女儿们要忍耐。失去了母亲,女儿们再也不能和那样的父亲共同生活。年仅18岁的玛丽,又一次开始独立在这个艰难的社会谋生,当然,她身边有最好的朋友范尼·布拉德。玛丽的一个姐妹给她的一个兄弟做了管家;伊莱扎结婚了,但这次婚姻并没有改善她的生活,又是一个不幸的结合而已,而且,这次婚姻强化了玛丽悲观的婚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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