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文化迟早会拼命地呼唤这样一种人:他能对现状提出疑问;他用不同的方法观察世界,而不像其他所有人那样,看到同样的因果关系。那种罕见的例外(我甚至说是虚构的)可能存在于一个悠闲的海岛上,是一种处于绝对稳定环境中的文化。但即使处于这种环境中,会发生什么?或迟或早,要发生一些变化。当地的火山爆发了,或者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驶来一些大船,或者库存的鱼神秘地减少了。这时候就需要思想怪异的人了。如果在真空中,皇帝实际上是否穿了衣服无关紧要。但是在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那个眼尖的小男孩,他嘲笑了赤身裸体的皇帝。有些文化尊敬他们成员中的思维怪杰,认为他们是宝贵的资源,认为这些神秘人物和预言家有一种启迪朴素智慧的特殊能力。如同谚语所说,在盲人的领地内,一只眼睛的人就是国王。
等一会儿。不是还有一种相反的压力吗?当有人出来吹口哨吋。我们没有人喜欢这些反对者,我们内心存有疑虑。这些自我辩解的不合群的人,逆社会潮流而动,的确有些不按规则办事。如果有人到各处去找碴儿较真,会打乱秩序,甚至动摇社会。当然我们有拉尔夫·纳德(Ralph Nader)来消灭危险汽车使用的高速公路,来把高傲的公司裁小,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们真的想让拉尔夫.纳德来当总统吗?他知道如何建设吗?
当我们掩盖了自己的怀疑时,皇帝非常赞赏。然而假如我们对自己完全诚实,承认自己喜欢使皇帝高兴,或者至少我们喜欢当皇帝高兴时给自己带来的事情。我们获得了可预见力。那个赤裸裸的却自以为穿了衣服的皇帝可以领导我们,如果我们安排他这样做。相反,有时我们采取步骤来坚决把那些制造麻烦的公司(不包括通用汽车公司)裁小。这是因为我们不想使我们的预见模型被无端地损毁。“Charlie引擎”公司的威尔逊告诉我们对GM有好处的事对美国也有益。撤销决策的规则而没有替换的办法,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破坏。因此,在盲人的领地上,有时一只眼睛的人给动物园带来一片红火。或者在其他地方更糟糕。
所以让我们来赞同对变化的需要吧——在个人的、种群的和文化的层次上。变化提供了改良的内容和行动的本领。而我们已经认同了对可预见性的需要,这给了我们一个改良和行动能够发生的环境。这好像句子一类的东西。我们都同意句法的规则就是句子的结构,因此我们可以被人理解(可预见性)。并且我们互相允许尽可能创造性地变换句子的内容(变化)。
我们需要尽可能有效地连续地作决策,推进工作。在个人层次上,这意味着采取行动来满足我们心理上的需要,和调理由于自然进程而造成的混乱。在社会层次上,我们在更大规模上做同一类的事情。我们保卫国界,增强经济,建设和重建城市,编写法律,制定道德法典,准备战争或者和平——所有的事都以改善我们命运的名义来进行。
简言之,我们知道未来将会来到,并且知道在那个未来里我们有个人的和集体的责任。在各种情况下,我们都需要在当前采取行动,而当前正是以我们所认为的未来会带给我们的事物为基础的。我们的悖论出现了。为了作出好的预见,我们需要有一个可预见性存在的背景。这意味着有一个世界的模型,其中x导致Y,而且x,导致Y,而不是那种x可以任意导致Y.Y.或者z中的仟何一个。但是为了确保我们有足够的好的刈。象来从中选择,耶为了使我们免受时间的愚弄(时间几乎不可避免地影响我们的偏好),我们需要变化,我们必须有一种办法能把变化的动因表面化,并且形成一个可预见性存在的背景,因而使变化能够被识别、被预告和被适应。
⑨魔术和幽默
我在第二章的开头曾保证在本书中讲述的各类预见不涉及魔术。但是让我们使用魔术领域里的一个例子来考察一下变化与可预见性之间的紧张关系,并目开始挖掘共同经验与共同参考框架的重要性。我巳表示过,当预见和评估由不止一人作出时,共同的经验和共同的框架有重要的启示。大多数是生活中的重要决策。
我们来想象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卫·科波菲尔(David coppe-field),正在拉斯维加斯的大舞台上。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他声明要把这枚便士变没有了!就在他的两个手指之间,就在我们的眼前!随着一阵咚咚的鼓声和一股烟雾,科波菲尔向外伸展胳膊,他的手是空的,他等待着热烈的掌声来赞美他。
然而坦率地说,我们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了不起。这有什么神奇的?我自己兴许也能做。很有把握可以预见(从不利的意义上来说)。
好,让我们来想象科波菲尔做其他类似的事情,但是这次是一架飞机,在一阵烟雾中消失了。这回我们感受深刻了。这回新鲜别致,有滋味。这次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期。实际上,他告诉了我们他打算这样做。但是这唤起了我们先前的生活经验(我们知道飞机是很重的,而且不容易藏起来!),给我们发了一个旋转球。我们作了预先猜测:他没有办法使这些数吨的金属和塑料无影无踪。当他这样做到了,我们很开心。
我们也有一点儿放心。我们的另外一种预计是他的这个诡计有可能成功。(否则,为什么他要在所有这些人面前表演呢?)他能努力做好吗?他做成了!在严格界定的范围内。这是一种变化和不可预见性。这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在预期之外。看了他成功的表演之后,你会很愉快。
最后一个例子在同一个背景和场所:科波菲尔声明他要把一块材料弄皱。他把一块难以描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挥动他的魔杖。那块东西的边上有了一点儿变动,可能发出了点儿轻微的声音。科波菲尔又胜利地伸展了他的臂膀。如同在便士的那个情景中一样,我们没有什么非常好的反应,虽然这次原因有所不同。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有多大的魔术?我们没有评判的标准,而且我们没有感到惊讶。也许那块东西一感受到运动就会起皱。另外。如同在便十的情景中一样,这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谁会来指责什么?
幽默具有相同的质地和内在的界限。幽默是在一个可接受范围之内的惊讶。成功的笑话的作者和表演者是依规则行事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妙语必须要似是而非,而且必须产生在听众经验的范围之内。换句话说,我们想要“带有曲折的可预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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