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性主义 2005夏》:
知识女性的角色冲突
角色冲突普遍存在于现代知识女性身上。现代知识女性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事业与家庭的冲突就好似鱼与熊掌,总难兼得。国外有调查显示,在美国1000家大公司中的约300名副总裁以上的女性中,有52%尚是单身,61%没有孩子。她们中的多数人是因事业而舍弃了天伦之乐。类似的两难抉择广泛存在于全世界许许多多的知识女性身上,她们中的许多人生活在多重矛盾之中。传统观念与现代规范、家庭角色与事业要求的诸多不一致使得担任双重(或更多重)角色的女性顾此失彼,难以两全其美。社会学把这种角色间的矛盾、对立和抵触的现象称为角色冲突或角色紧张。
角色冲突妨碍与破坏了角色承担者的正常生活秩序。在我国现阶段,知识女性的角色冲突表现为知识女性的家庭角色和社会角色之间的强烈冲突,从而导致知识女性时间紧缺、身体劳顿以及自我认同的困难和精神紧张等。知识女性角色冲突的产生,兼有历史与现实、社会与个人等多重原因,从根本上说,在于传统的角色观念与现代女性价值的激烈碰撞。
在传统社会中,作为男性的附属物,女性以温柔顺从为美德,形成了无知、无欲、无能的角色定位。女性的智慧和胆识局限于家务和亲邻关系之中。到了现代,妇女解放运动开始打破性别不平等的局面,女性自发思索和力求确定作为“人”的自我价值和地位,具有较高的文化素质与更开阔的眼界的知识女性更提出了参与社会事务、努力实现自我的要求。然而,人身依附的解除并不意味着性别平等的自然形成,更深层的问题,如女性的教育与就业,女性的尊严与价值的确定、健全的心理与完整的个性培育等还远未解决,而这些又是女性实现其价值追求的条件。分析起来,形成知识女性角色冲突的根本原因正在于此,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从观念上说,旧有的以男性为中心的传统意识影响着人们对女性的看法,其中不乏许多貌似科学实则错误的观点。以对知识女性的评价为例,社会为知识女性的成功制定了不同于男性的标准,即贤妻良母与社会成就型的统一,而男性只要有事业成就就足以为人所称道。即使在社会进步的今天,仍有不少人认为,男性以事业为主,女性主要以家庭为主,相比之下,知识女性就承担着更重的责任。看看我们周围,经常是女人下班一踏进家门就马上动手忙家务,而男人则可以喝茶、聊天、看电视,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当然有一部分男性也赞成家务活应该由夫妻二人共同承担,他们看到心爱的妻子从早到晚忙忙碌碌的背影也会感到心疼,但等到真正行动时他们却很难放下大男人的架子。另一例证是人们常以“男性能做的”来要求女性,甚至女性自己也以“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能做”而自豪。但问题在于,为何要以“男性能做的”为标准呢?女性有自身特殊的生理、心理特征,在生产力的发展还远未能消除性别的天然分工差别时,以男性为行为向导和价值标准的“一样”只会把知识女性引入角色误区,压制女性的主体意识的萌动。
从事实上看,现有的事实不平等与女性素质的不理想互为因果,使知识女性难以找到平衡各种角色的支点。历史的原因造成了女性的整体素质偏低,现代女性在提高自身素质的过程中遇到了来自个人心理和意志的内在挑战。当然男性亦如此。而在社会从观念到行为都未能将两性平衡对待时,知识女性更需时时抵挡来自外界的压力,包括各种人为设置的障碍。众多知识女性在内外交困中难免顾此失彼。
还有,社会发展尚未实现人从异化自我向本质自我的转变,从而加剧了知识女性的角色分裂。人的异化突出表现在:现阶段中劳动仍然只是谋生手段而非展示自我个性、提高主体素质的需要。因此,人们还不能依照个性和素质来选择工作,而是工作(或职位)按其要求来选择劳动者。由于家政更多地与女性相关,女性所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和精力被剥夺,加之女性特质在目前的许多工作中不成为优势,知识女性难以在付出和男性同等的努力时得到展示自我的机会,而必须按社会的要求对自我加以修正,异化的情况较男性更突出。可以说,只要当社会发展全面、真实的自我成为行动主体时,知识女性才能从容游弋于各种不同的角色之间。
如何正确处理好家庭角色与社会角色之间的矛盾是摆在每一位知识女性面前而且必须妥善加以解决的大事,它不仅关系到知识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家庭的幸福,也关系到社会的安定团结和妇女事业的发展,因此,现代知识女性双重角色矛盾的化解及其和谐发展是一个极富现实意义的课题。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任何矛盾都有正反两方面的价值,角色冲突无疑严重阻碍着知识女性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但是,它是女性追求解放的进程不断推进的结果,也是人类结束性别分工的必经阶段。知识女性角色问题的出现,也是我国社会发展诸多不平衡中的一种表现。除了知识女性自身应努力增强自我意识、提高个人素质、平衡这一矛盾外,社会(包括知识女性)也负有纠正传统观念、创造平等秩序的责任,只有如此,知识女性才能从角色冲突中解放出来,以自由、积极、自信的姿态投身于创造和生活之中,充分展示现代女性的社会价值和时代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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