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启蒙仪式可以说,战争、工作与性,既是男性启蒙仪式的三大要素,也是男性认同的三大支柱,看看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色情文学集或画集,都会看见一个又一个特大号的阳具。不断勃起,高高耸立,摆出胜利的姿态。不论是点缀印度神庙的石雕男性生殖器,古罗马长翅膀的阳物,阴茎通常都被刻画得比实物大,很夸张,很迷人。无论是赞美或弥补,男性对阴茎的专注几乎都带着不由自主的成分。我们很难看出它的真面目,就像透过望远镜的两端观察。错误的一端使它显得过分渺小而扭曲,一个垂头丧气的小鬼头,永远无法满足女性。正确的一端又把它放得太大,太接近。两种方式都造成偏差。基于某种很不明显的理由,男人的自我跟他们的阴茎几乎无法分割。女性从来不会像男性认同阴茎那样强烈地认同她们的阴道。没有人知道男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阴茎当作意识的中心。现代小男孩不论动手玩弄、歌颂,或公开展示勃起,都不受什么限制。统计学家和心理学家都确认,男孩子一旦认识了性,除非有事情让他很忙,否则他每小时平均想性多次。弗洛伊德一生中只有十年有比较活跃的性活动,所以这种事不能太信任他,他说男性脆弱的自我认同,是以摇摇欲坠的被割的焦虑论调为基础。我们看到小女孩和妈妈都比我们少了某件东西,就以为她们生而不幸,被命运或残暴的父亲剥夺了这种尊严。不管你怎么解剖这件事,其实最好是少做这种事,阴茎的本质和命运还是紧贴着男人的心。这方面的考虑甚至经常取代了他的心。现在男人对性的了解即使不完全,也相当丰富了。一般都觉得性的范畴里已经没什么新鲜事了。男孩子的性启蒙通常在梦遗、男生更衣室、或汽车后座等富于精神分析意味的背景下发生。梦遗在所有受忽视的性启蒙因素中,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项。有的男人毕生不曾梦遗过,有些人则一直等到有过性经验才开始梦遗。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梦遗不啻是把沉睡者唤醒的号角声。这种人早在长出第一根阴毛,在身材经荷尔蒙塑造成形,在父母师长教他小虫小鸟是如何做那事,并且不厌其烦警告他不可做这做那之前,伟大而原始的阴茎已经自告奋勇担任第一个性启蒙者。启蒙之梦的重要性在于它使某些男人很早就经验到性与神秘、亵渎与神圣。在我们落入文化塑造的扭曲变形的性窠之前,有时我们也有机会窥视性爱狂喜的堂奥。富于创意的想像力跟荷尔蒙结合,趁着我们还没有被教诲成真正的男人,把最美好的性远景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的文化神话深深镌刻在我们的性生活上。第一度启蒙是为了完成战士角色的需求,征服和占有越多女人越好。第二度启蒙是为了做一个性的好工人,要做爱,力求表现,创造预期的效果带给女人满足。也许人有会抗议:你不是想告诉我们,性革命和妇女解放运动展开四分之一世纪以来,男人还得为女人的高潮负责吧?现代男女应该都够开放,能为各自的性满足负全责了。没有人再把满足女人视为男人的天职了。这话也对也不对。分享责任的观念或许已渗透了大脑皮层,但它确实还没有机会进入主管情绪的大脑中枢,至于远在下半身的生殖腺,它就管不了。可以不提自由主义的那套辞令,绝大多数的男人还是觉得有责任在性方面满足女人。我们的头脑或许已经解放了,但肚腹一带仍然很保守。而且几乎所有小男孩一辈子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讨好你的母亲,否则你就麻烦大了,这教他们的脑筋如何转得过来。我猜很多男人永远摆脱不了在性方面力求表现的习惯,即使在婚姻中也是如此。我们从文化——父母、师长、老板、电影上得到的信息就是表现男人的一切,男人就得把事情做出来。只要我们用经济成就作为判断一个男人的标准,用他的财富来衡量他,那么我们也就会用卧室中想像的成功来评估自己。在传统上符合男子气概原则的性考验并不涉及性器官,一个真正的男人用使女人怀孕、保卫她不受敌人所害、养家糊口来证明自己,但随着节育工具有了,小家庭或根本不要小孩的婚姻观,已经把生育考验淘汰出局,战争不受欢迎,加以核子武器的强大杀伤力.使一般人对军队信心大失,双薪之家也剥夺了男人一家之主的光彩。结果男人只好全力投注于如何讨好女人,在她们面前力求表现。很多男人接受男子气概考验的竞技场,已经从战场变成了眠床。男人的性启蒙还有把性与征服或表现分开的第三阶段。有些男人不受世俗所囿,摆脱了男生更衣室和表现、心态,把激情与温柔整合为一。通常要等到追寻进人第二部分,等他对普通的男子气概涉及的奖励与痛苦感到幻灭以后。对男人或男子气概本质的道德判断,往往不出性别的生理因素或当时舆论的范畴。任何一种男子气概或女人气概都一定有它的社会背景。男子气概并非男人自己创造的万世不易的东西,而是因时推移的一种文化建构。男性工作仪式早在学龄前已开始筹备,早在男孩子懂得什么叫后天之前,善意的大人就会下意识地问他:你长大了要做什么?他很快就会发现,我要做一匹马这样的回答,不能令大人满意,他们在我们五岁的时候就要知道,我们一生有什么计划,将来选择从事哪种行业。男孩子很早就学会,职业代表一个人。在现实社会里,男子成年仪式最早是从学校开始。神话、价值观、英雄故事的搬演,已全部融合在教育制度里。在印第安部落中,惟有地位与权柄极高的人,才有资格头戴鹰羽和吟唱某些圣歌,这跟商业社会用某些名牌和商标代表阶级地位,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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