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说过"哲学是文明活的灵魂"。中国文明上下五千年,哲学已经发育成规模颇大的雏形。但并没有进一步地繁衍出中国的马克思,甚至把我们古代的哲学文化系统分类,也就是一位争议颇大的哲学大家于1986年完成。《中国哲学史新篇》是中国哲学史的《史记》,更是中国哲学学者们不可漏读的教本。
中国哲学源远流长。本书细述了,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古代哲学的转变历程:从商周的奴隶社会开始,中国已经出现了宗教天道观及唯物主义的萌芽。在坑坑洼洼中前进,随着春秋时的百家争鸣,哲学也呈现出一副百花齐放的局面。管仲,晏婴,在齐,晋两国的改革中所呈现的哲学思想如折中论,调和论;儒学创始人孔丘的精神,治国等的哲学;春秋末期军事中,以孙武的《孙子兵法》所凸现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墨翟所引领的墨家,晋国的法家,庄子和老子的道家……到秦国从商鞅变法开始,各家的哲学理论体系进一步发展:商鞅的进步历史哲学,道学形成客观唯心主义哲学体系;亚圣-孟轲引领儒学走向唯心主义,他的高徒-荀况却一个转身,把儒学带回唯物主义的范畴……否定-肯定-再否定。这是哲学发展的一般规律,中国古代哲学在这规律下逐渐成长。之所以说《中国哲学史新篇》是中国古哲学的《史记》,是因为它抛弃了流水账的记事方式,以时间为序,以人物,事件为纲,赋予古代哲学史以鲜活的血液,灵动的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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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放以后,我时常想:在世界上,中国是文明古国之一。其它古国,现在大部分都衰微了,中国还继续存在,不但继续存在,而且还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中国是古而又新的国家。
《诗经》上有句诗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旧邦新命,是现代中国的特点。我要把这个特点发扬起来。我所希望的,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重写一部《中国哲学史》。
这种企图,说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就困难多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是要在长期生活、工作和斗争中锻炼出来的。专靠读几本书是不能懂得的,更不用说掌握和
应用了。解放以后,提倡向苏联学习。我也向苏联的“学术权威”学习,看他们是怎样研究西方哲学史的。学到的方法是,寻找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词句,作为条条框框,生搬硬套。就这样
对对付付,总算是写了一部分《中国哲学史新编》,出版到第二册,“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我的工作也停了。
到了70年代初期,我又开始工作。在这个时候,不学习苏联了。对于中国哲学史的有些问题,特别是人物评价问题,我就按照“评法批儒”的种种说法。我的工作又走入歧途。
经过这两次折腾,我得到了一些教训,增长了一些知识, 也可以说是在生活、工作、斗争中学了一点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路是要自己走的;道理是要自己认识的。学术上的结论是要靠自己的研究得来的。一个学术工作者所写的应该就是他所想的,不是从什么地方抄来的,不是依傍什么样本摹画来的。在一个考试中间,一个学生可以照抄另外一个学生的卷子。从表面上看,两本卷子完全一样。可是稍有经验的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一本卷子是自己写的,哪一本是抄别人的o
现在,我重理旧业,还想实现我原来的计划。对于中国哲学和中国文化,我还自以为有点理解,有点体会。值此旧邦新命之际,我应该把我的一点理解和体会写出来,以加入新长征的行列,跟上新长征的进程。我觉得我有这个责任。这也算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吧。
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我决定在继续写《新编》的时候,只写我自己在现有的马克思主义水平上所能见到的东西,直接写我自己在现有的马克思主义水平上对于中国哲学和文化的解和体会,不依傍别人。当然也有与别人相同的地方,但我是根据我自己所见到的,不是依傍,更不是抄写。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并不等于依傍马克思主义,更不是抄、写马克思主义。我的业务水平还不高、理论水平更低。我对于中国哲学和文化的理解和体会,可能是很肤浅的,甚至是错误的。但一个人如果要做一点事,他只能在他现有的水平上做起。
哲学史有各种的写法。有的专讲狭义的哲学,有的着重讲哲学家的身世及其所处的政治社会环境,有的着重讲哲学家的性格。“各有千秋”,不必尽求一致。我生在旧邦新命之际,体会到一个哲学家的政治社会环境对于他的哲学思想的发展、变化有很大的影响。我本人就是一个例子,因此在《新编》里边,除了说明一个哲学家的哲学体系外,也讲了一些他所处的政治社会环境。这样作可能失于芜杂。但如果做得比较好,这部《新编》也可能成为一部以哲学史为中心而又对于中国文化有所阐述的历史。如果真是那样,那倒是我求之不得的。
无论什么话,说起来都很容易,但实行起来就困难多了。以上所说的是我的一种思想,也可以说是我的一种理想。从理想到现实,还有一个很大的鸿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还需
要很大的努力,才能越过,才能走完。在这个路程中,希望中国哲学史工作者和爱好者给予指教和帮助。
冯友兰
198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