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林纳达圣帕特里克海岸西北约16公里处,单桅木帆船“迎风号”迎着海风,向北驶向卡里亚库岛的希尔斯堡①。海面波涛汹涌,船身剧烈摇晃,船尾甲板上的狭小船舱里挤满了18名乘客。丹尼尔紧紧抓住长凳,生怕被掀翻——高达2米多的海浪不断拍打着这艘长达24米、绿白相间的帆船。四名船员在甲板上奔忙,努力固定那些随着船身颠簸而摇晃的货物。
丹尼尔抱怨着,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前往格林纳达的姊妹岛——卡里亚库岛。三四月间,海浪总是最为汹涌,可他的母亲却坚持要他和表哥一起去卡里亚库岛度过复活节假期。就在“迎风号”再次被巨浪抛起的一瞬间,他忍不住低声埋怨起来。
“喂,你怎么了?”他的表哥伊莱贾平静地坐在他身旁,大声喊道,声音盖过了船发动机的轰鸣。
“表哥,我们还要忍受多久?”
汗水顺着丹尼尔黝黑却因晕船而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他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伊莱贾笑了笑:“我们才在海上待了三个小时。别担心,再坚持四个小时就到了。”
丹尼尔惊恐地看着他的表哥,深深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庆幸母亲在1970年初移民到了格林纳达。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必须经常乘船往返于卡里亚库和格林纳达会是怎样的日子。此刻,他由衷地感谢上帝,也庆幸自己出生在格林纳达。
就在这时,“迎风号”被巨浪高高抬起,随后猛然向下坠入波谷,重重地撞击在水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几名妇女惊恐地尖叫起来。
“天哪!”一位女士惊呼道,“这船就像在海里下坡一样!”
“哎哟哟!”另一名妇女喊道,“基克姆珍妮不是已经休眠了吗?我受够了这折腾人的海浪!”
人们常常误以为,加勒比海唯一的海底火山“基克姆珍妮”①(位于目前“迎风号”以东约8公里处)是导致格林纳达与卡里亚库之间海浪汹涌的原因。
丹尼尔听到一阵干呕声,紧接着,一股呕吐物重重地溅在船舱前部的木质甲板上,声音清晰可辨,仿佛有人突然拧开水龙头,任其哗啦流淌了五秒钟。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在闷热的船舱中,空气中充满着未消化食物的酸腐味道,不少人闻后不禁作呕,顿时引发连锁反应。丹尼尔终于撑不住了,他从长椅上猛地向前倾去,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他惊讶地发现,四小时前吃下的咸鱼此刻竟然还能辨认得出。伊莱贾递给他一瓶水,让他漱口。
“表哥,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丹尼尔喘着粗气问道。
伊莱贾半开玩笑地笑了笑,说道:“你说呢,表弟?我可是卡里亚库岛民,大海才不会让我晕船!”
丹尼尔狐疑地看了看表哥,又朝船舱另一侧那些呕吐不止的女士们点了点头,问道:
“那她们不是卡里亚库岛民?”
伊莱贾认出那些女士是希尔斯堡的市场小贩,耸了耸肩,说道:
“哎呀!拜托,她们已经老了。”
丹尼尔摇了摇头,只想尽快稳住身体。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呕吐的恶臭混杂着船引擎的浓烟,让他更加难受。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希望能在接下来的航程中睡一会儿,以缓解不适。
“丹尼尔,我要到船头外面去。”伊莱贾说道。他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丹尼尔抬起头,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表哥。他环顾四周,发现船舱里还有两个年轻人也脱到只剩内裤。他们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朝敞开的甲板走去。伊莱贾紧随其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船舱。
船依旧剧烈颠簸,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与迎风鼓起的船帆交织在一起,推动着它以大约每小时27公里的速度缓慢驶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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