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条内裤,能让女性如此纠结?
当你在试衣间担心“三角裤会不会勒出痕迹”,当妈妈坚持“纯棉内裤才健康”,当伴侣说“不穿内裤更性感”……你是否想过一这些选择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权力游戏?
上野千鹤子以“内裤”为切口,揭开一部女性被规训与反抗的觉醒史:
卫生带T丁字裤:从“月经羞耻”到“性感符号”,内裤的进化真的是解放吗?
男性的“内裤失语症”:为何丈夫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内裤? “内裤管理”实则是性别剥削?
“每天换内裤”的神话:洗衣机普及后,谁在承担隐形的清洁劳动?
“姐妹经济”的抵抗:女性如何通过共享资源,打破被物化的宿命?
内裤不只是包裹女性身体的亲密物品,更是性别权力博弈的微型战场。 上野千鹤子用超前的洞见,带你看穿“文明”包装下的真相:你的身体,到底被谁定义?
人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内衣的呢?
还是先别把话题扯远了吧。我只对最狭义上的内衣——也就是覆盖性器官的东西——感兴趣而已。
《圣经》教导众人,当人由天上的被造物变成地上 的生物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无花果叶覆盖住性器官。若真是如此,那么内裤这个东西,就和人类的历史 一样长远。然而,覆盖性器官这件事,是否和乱伦禁忌 (incest laboo ) 一样,对人类来说是很普遍的行为呢?
南美的裸族当中,有一些人不分男女,完全不覆盖性器官地生活。小孩子本来就被视为“原始的人类”,所以总是以原始的姿态赤条条地四处奔跑。但是到了成人仪式,他们便会在赤裸的腰际系上红色的绳子。这条红色的绳子并没有遮盖的作用,而是一种意味着他们从自然层面来到文化层面、成为“人类”的证明。如果他们在忘记系上这条红绳的状态下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就会像自己正赤身裸体一样,为此羞愧不已。
这么说来,这条腰绳是否就是内裤的原型呢?不, 倒不如说这是划分自然与文化、私与公的文化性象征, 是最低限度的服装。这样的服装,仅仅具有将性器官覆 盖住的功能,并没有成为一个特别的标记(marker)。
再回到最初的话题吧。人为什么会遮住性器官呢?
这个问题总是让我想到新几内亚高地人的护阳套。这个护阳套是遮盖性器官的最低限度的容器,但是在遮掩的同时,也凸显了其存在。遮盖性器官 的行为,总是隐藏着这两极相反的意图。新几内亚的护阳套,在这层意义上,可说是象征这种两极性的最典型的案例。
新几内亚高地人的护阳套,以当地特殊的葫芦做成。他们采集各种尺寸的葫芦,先遮住阳具,再从前端 以环绕住腰的绳子固定。男性会以这样的姿态去战斗、 耕种、跳舞。护阳套一般不起支撑或固定的作用。新几 内亚高地人以其侵略性的“厌女”文化而出名,因此男 性隐藏起生物学上被赋予的性器官,取而代之的是夸示 其象征性的替代物。对他们而言,隐藏是为了凸显。
日本男性穿着的丁字裤(一种日本传统的兜裆布)相较护阳套而言,更具功能性。正如相扑力士的兜裆裤是为了格斗而存在的东西,身穿丁字裤的男性,总是比没穿丁字裤的男性更有男子气概。也难怪 “松丁字裤”这个用词,会用来形容男子气概的丧失。
自古以来,女人们也同样会穿类似丁字裤的东西。当月事来访时,她们就会缠上丁字带状的东西。对女性来说,每月只有一次需要特别穿着内裤,以达成机能性的目的。其他时候,女性只需要用腰布覆盖住下半身即可。
日本初次引进这种“陷入两腿之间、紧密贴合性器 官的布料”的概念时,保守派人士相当震惊。这一小片布料紧密地贴合性器,每走一步路,都像在对性器窃窃私语 ——正如他们禁止良家妇女骑乘自行车,他们对女性穿着内裤一事也感到相当忧虑。更早的时候,女性 的内裤是宽松的灯笼裤样式,并不会紧密地贴在身上。
从明治末期到大正年间,大众消费文化大放异彩, 许多知名的和服店接二连三地转型成百货公司。同时, 店家也开始雇用女性店员,取代过去的男性小学徒。这 也成为0L(office lady,职业女性)的前身。白木屋百货公司曾经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有许多穿着和服的女性店员拒绝从消防车的梯子上爬下来,因此被烟雾呛死了。据说这是因为火灾现场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她们羞于被众人一窥下半身的风光。这个事件,也证明了当时许多女性都没有穿内裤的习惯。只要穿着和服,内裤对她们来说就属于非必要之物。事实上,我的祖母出生于明治十九年(公元1886年),她到过世为止,除了穿在和服里的衬衣外,从没穿过内裤这类的内在衣物。
这片紧密贴合于私处的小布块——接下来我们就 称之为“内裤(panties )"吧 似乎在一夜之间席卷全世界,也“侵略” 了日本的女性。不到半个世纪,这小布块的面积逐渐缩小,从比基尼到高腰开衩型,几乎接近卫生带的原型了。演变到极限就成了脱衣舞娘的蝴 蝶型内裤。这种内裤是为了 “最后被褪去”而存在的东 西。在被褪去之前,它只为了彰显性器官而存在。如果不是为了凸显而隐藏的话,蝴蝶型内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女人的内裤,以及男人对女性内裤的幻想,似乎都在于它挑起了人们对“它所隐藏的东西”的想象。因此,看着穿着内裤展现姿态的内裤型录,会比直接看到裸露的女性性器官还要更下流和性感。这是因为,想象总是远比现实来得丰富。所以对于内裤抱有恋物癖 (fetishism )的男性们,比起本应被那条内裤包裹的现实 女性躯体,他们更爱的是偷来的内裤本身——那件内裤所挑起的男性幻想。
日本有不可在大庭广众下露出性器官或阴毛这种伦理规范,没想到这反而造成了淫秽的成人书籍在日本泛滥。就算是习惯了美国那种露骨风气的人,看到日本的成人书籍还是会感到下流。透明的内裤、若隐若现的缝隙,比真实的女性私处还要“色情”。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性器官,而是他们自身的欲望。
中文版序
序章 专属女性的王国
“内裤=遮蔽性器官的物品”的原型
日本内裤的文明开化
是否为了凸显而隐藏?
女人到底基于什么标准来选择内裤
收集内裤的女人
以性魅力与自恋
男性幻想与女性执着的分歧
第一章历史 内裤进化论
机能与象征
借由隐藏彰显价值
“内裤=卫生带”起源论
“内裤=蝴蝶型内裤”起源论
长内裤(drawers)的历史
长内裤与短内裤(shorts)的演变是分开的
黑色与月经的禁忌
第二次内裤革命
第二章内裤与性器官管理
三角裤与平角裤——噩梦般的选择
家务劳动与内裤的关系
家电用品是否真的减轻了洗衣劳动
人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更换内裤的
硬件的变化形成了 “卫生”的观念
内裤的管辖权在妻子=主妇手上
管理内裤等同于管理性器官
部分女孩转向自我管理
男孩们深切的疏离感
妻子与母亲的霸权之争
主妇在背后掌控着全家的内裤
丈夫替妻子晒内裤的心情
新新人类的内裤状况
换穿平角裤的两大理由
新新人类也会受妻子的掌控吗
一个案例——象征性的交换仪
第三章现代 内裤的休闲化
母亲为孩子准备的白色内裤
女性每天更换内裤
姐妹情谊之间亲昵行为的深层意义
姐妹是可以相互取代的存在
姐妹是否能共享内裤
“魔罗兄弟”与“御满红姐妹”
兄弟情谊有着对立的结构
“御满红姐妹”有极致的相互理解
理想的女人世界是“不需要男性的共同体”
更换内裤,性器官的感觉也会跟着改变
内裤的休闲化与性行为的开放
第四章镜子国度的自恋情结
异常淫秽的日本色情媒体
淫秽是想象大于现实、心理胜于肉体
包裹在双重塑胶膜里的“塑胶书”
内裤恋物癖的机制
最接近性器官的象征装置一内裤
仅止于换喻、试图匿名正是恋物癖的本质
井原西鹤的“好色”包含的现代性
为了让性成为商品的条件
媒介物真的比实物好吗?
不可能会有内裤恋物癖的女性
对女性而言,性的对象是自己的身体
齐美尔的浪漫主义式女性论
自我物化极致的自恋
女色情狂——对身体的不安
偷窥房的女人——反转的圆形监狱
通过内裤同归纯洁的身体
以花边设下防线的“中年向日葵族”
女性的自恋也是一种攻击的战略
过去视线的主体是男性
男性是否能将自己作为性的身体物化
男性与女性,究竟何者的疏离较深
厌食症的心理机制
第五章覆盖性器官的丝绸保鲜膜
女性的性器官是他者
直到近代才开始视性器官为禁忌
《好色客》理想的女性性器官
性器官观点的地域与文化差异
近代所发明的性的内部掌控
女性被时代规范所掌控
过程与目的的逆转
蚕丝内裤的流行
蚕丝内裤与女性的自体性欲
男性在床上并不会看内裤
男性的幻想与女性的解读错误
男与女,致命的落差
萝莉控漫画的世界
自恋的王国在女性世界蔓延
高潮强迫症
性的荒野
后记
文库版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