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山偶然成为一桩杀人案件的目击证人。在为案件提供线索时,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令警方吃惊,对凶手逃逸时巨细无遗的描述为破案提供了清晰的方向。
随着案情推进,调查却陷入僵局。警方所搜集的物证与顾寒山的证词出现矛盾,根据物证推论,凶手似乎另有其人。当记忆与现实相悖,是选择相信记忆,还是服从眼前的现实?当证人撒谎、证据被伪造,甚至意识都可能被操控时,记忆又能否成为捍卫真相最后的防线?
案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警方也发现,在顾寒山协助案件调查的表象下,似乎也掩盖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第一章 开端
法庭。
全体肃立。
庭上正在宣判。
“经合议庭评议并经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被告范志远,故意杀人罪不成立……”
旁听席上受害者家属掩面痛哭。
审判词仍继续念着,受害者家属的哭声再也掩盖不住,妇人跳起来指着被告席大骂:“他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魔鬼,不能放过他,他得还我女儿的命!”
一旁的亲友含泪将妇人拉住,妇人号啕大哭,瘫软在座上。
被告席上的男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大骂他的妇人,受害者家属们含泪怒目而视。被告面无表情,淡淡转回了头。
审判词已经宣读完毕。花白头发的女检察官一脸严肃地收拾文件夹,走向受害者家属。
妇人一把拉住检察官的衣袖:“陆检察官,陆检察官……”
陆萌安抚地点点头:“抗诉,进二审。还有机会的。”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女儿一个公道……”妇人和家属泣不成声。
陆萌再度点头,她的目光看向旁听席的后方,那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笔直地站着。
市局刑侦队支队长,关阳。
关阳与陆萌目光一碰,心照不宣。
抗诉,进入二审。
被告人范志远被押离法庭,他在侧门那儿也回头看,看到关阳也正望向他。范志远抿了抿嘴角,悄悄露出讥讽的笑容。
关阳盯着他看,直到他的身影在门后消失。
关阳板着脸,转身离开。
阳光洒进落地窗,映得茶几上的花束分外清新艳丽。
暖白色的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沙发、书柜、地毯,像极了一个客厅。只是一旁的看诊台透露出这里是诊室。
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坐在沙发上,黑直发,大眼睛,皮肤白净得像是很少遇见阳光一般。她面无表情,抱着抱枕,看着窗外发呆。她额上的轻薄刘海被微风吹得轻拂眉梢,但她丝毫不动。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中年医生拿着表单进来。沙发上的姑娘转头看,那医生对她和善笑笑:“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恢复得很好,顾寒山。”
顾寒山站了起来,仍是没有表情:“谢谢简教授。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简语坐回办公桌后头,打开电脑写电子病历。顾寒山站在桌边看着。
简语很快写完,打印机嗒嗒地响,吐出一张诊断药单。
简语取下药单,熟练地在上面签字,一边签一边问:“你阿姨最近还有骚扰你吗?”
“没有。”
简语抬眼,把药单递给顾寒山:“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顾寒山应了,接过单子。
“最近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顾寒山回应得冷淡。
简语对她的态度也不在意,只道:“要按时吃药。”
“好的。”
简语看着她:“那下个月见。”
“再见,简教授。”
顾寒山转身出去。她穿过笔直明亮的楼道,坐电梯下楼,出了楼门,迈入花园,一路往前。
简语站在诊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然后他拿出手机,再看了一遍手机上的信息。
“范志远一审无罪。”
简语皱着眉头,他调出通讯录,选择“关阳”的名字,拨了出去。
接通的“嘟嘟”声响了两次,对方接了。
“关队。”简语道,“我看到消息了。他就是凶手,不能将他放了,他出去肯定还会继续杀人的。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鲜花摇曳,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花香。阳光灿烂,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美丽的影子。
顾寒山对美景无动于衷。
她把取好的药塞进了包里,快速穿过了医院花园。
十分钟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她身后,被擦得锃亮的医院招牌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新阳精神疗养院。
新阳脑科学研究中心。
一个月后。
向衡走出萌心杂物铺,他身后的店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向衡替他们把店门关上,将声音掩在门后。
萌心杂物铺位于朝阳步行街。这里紧邻商务区,不远处是几栋商业办公楼,近旁有三个居民小区。五百米内有四个公交车站,还有个地铁站点。人流量大,交通便利。
向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扫视周围。
今天天气很好。时近中午,路上行人不少。不远处的绿化小公园那头传来了笑闹声。
左前方的街边休闲椅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白净清秀,披肩直发,浅蓝色薄外套,帆布包,小白鞋,像个大学生。她什么都没干,只是坐着。
她身后不远处有家长带着孩子在吹泡泡,还有几个年轻人在聊着天。
那姑娘安静冷淡的气质,与她周围的温馨热闹格格不入。而且这个年纪,闲下来没事干居然不刷手机。向衡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接起了电话。
“你上班了?”电话那头是他母亲丁莹女士的大嗓门,“去了派出所?怎么回事,你跟你们支队吵几架能吵到被降职的程度?你之前不是说只是休假一段时间就好,怎么被降到派出所去了?”
“我不是降职,是调派,响应省里‘下基层’的活动号召。我关系还在市局,警衔级别也没变。”
“行了,语文学得再好也掩盖不了被流放的事实。”丁莹很生气,“你这么好的人才,你们支队这么整你,他会后悔的。”
“嗯,他会后悔的。”向衡附和着。
“但是我怎么得从别人嘴里才能知道我儿子被调派派出所了?”丁莹继续生气。
“我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需要缓一缓,酝酿好了情绪和措辞才好跟你和爸说。这不,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你少来。”丁莹丝毫没被蒙骗过去,“你都到派出所半个月了。你的情绪便秘吗,要酝酿这么久。”
向衡没说话,他看到有个年轻男子走近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姑娘,还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向衡停下脚步,他听不见他们说话,但从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看得出来,这两人不认识。
那男的在搭讪。
向衡观察着,想确认那女生是否需要帮助。
丁莹没听到儿子应声,心软了:“算了算了。你现在适应得怎么样?”
向衡看到那个搭讪男子拿出手机,那位年轻姑娘也拿出手机,两人应该是加上了微信好友之类的。
“没什么要适应的。派出所的工作就那些。我是这里的菜鸟,开会、巡逻、警情处置,前辈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丁莹护短之心激动了:“什么菜鸟?我儿子不到三十就入选十佳刑警,立过两次二等功,是市局年纪最轻的重案组组长,升迁最快的优秀人才。”
“嗯,现在被流放了。”
丁莹噎了噎,声音小了下来,语重心长:“那,你记得改改你的脾气。个性决定命运。”
“我的脾气个性受基因影响,怎么改?”向衡看了看那两人的交谈情况,觉得那姑娘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太轻易跟陌生人交换联络方式这毛病得改,非常不安全。但这个他也管不了。
于是向衡继续往前走。
丁莹被儿子的态度气着了。爱子之心果然维持不了太久。
“你这么讨人嫌是我跟你爸的错吗?我们为了把你教好费了多少心血。你从小皮成这样,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管闲事、搞跟踪、率众打架,还敢组织小朋友搞什么小团队调查父母长辈有没有婚外恋,教唆他们敲诈勒索多拿零花钱,那些年的鸡飞狗跳,我跟你爸要是不够坚强都活不到你长大。”
“你夸张了。”
“不夸张。知道你的志愿是去刑警学院而不是出道组建黑帮,我跟你爸特意去庙里还了愿。还有啊,你那记仇的小心眼悠着点,现在是受委屈了,但自己的前途还是要好好顾虑一下,千万别乱来。”
“怎么会,我都老老实实在上班。”
丁莹不太信,“老实”这种品质跟她儿子不沾边。但她道:“行,你做事有分寸,妈妈放心。你看,你现在事业低谷,需要些感情上的慰藉。趁你现在还有点颜值,真的,当警察太熬人,你那张脸保不住太久。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教钢琴的姑娘真的挺好的,你抽个空,你们一起喝个咖啡认识认识。你也不要有压力,人家未必能看上你。”
这话题转的,向衡挠挠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刚下调,说出去不好听。大家都知道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了,现在一见面问我干吗的,我说派出所民警,这脸丢不起,等我……”
“不,不。儿子,你多虑了。以前说你是刑侦支队的,人家姑娘都不太乐意,觉得搞刑侦整天不着家,还危险。这不我后来学聪明了,只说你是警察,具体工作情况当然是见面了之后你们年轻人自己聊。我这也是希望姑娘看到你这张脸和身材之后能加点分数,第一印象好了,后面知道点别的也不会太嫌弃。”
向衡无语。母亲大人您还挺有策略的是吧?
“现在你这情况,往好处想,起码有时间约会经营感情。找个好对象,个性就能变好了。事业嘛,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凭你的本事,以后肯定能走上逆袭之路,重回巅峰的。”作为亲妈,丁莹很用力在鼓励儿子。
“好的,谢谢妈,回头再联络。我现在赶着处理一个入职派出所以来最大的案件,为逆袭打好基础。我挂了啊。”
“你等等。”丁莹听得心里一紧,不是派出所小民警了吗,怎么还有重大案件?“什么案子啊?危险吗?”
“不危险,宠物失窃,价值八千。我挂了,拜拜。”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丁莹真是一口气噎住。宠物失窃?可真是——好大的案子呢!心疼。算了算了,这次就先不跟这个兔崽子计较。
向衡已经走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旁,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长椅方向,搭讪的男生正起身离开,看起来并没有得逞后的兴高采烈。嗯,不是太顺利的样子。
向衡坐进车子,看着那男生走远了。他确定那姑娘没事,于是启动车子,离开。
休闲长椅处。
顾寒山遇到了搭讪的。
“嗨。”那个男生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寒山看着那男生带笑的眼睛和帅气的脸,脑子里自动搜索出了画面。
“我觉得你有些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那男生又道。
顾寒山点头:“是的,见过。我看过你的节目,《第一现场追击实录》,采访记者耿红星。”
耿红星一愣,有些腼腆地笑起来:“哈哈,我还是实习记者,才出过两次镜。”
“正好看到了。”顾寒山道。
耿红星挠头:“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是得正式介绍一下,你好,我叫耿红星。红色的星星。你呢?”
“顾寒山。‘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那个寒山。”
“啊!”耿红星笑得温柔,“你的名字真好听。”他拿出手机道,“要不加个微信吧。”
“好的。”顾寒山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道,“我住院太久,没什么朋友。现在出来了正学习适应社会生活,谢谢你帮我。”
哈,真是顺利。耿红星很高兴。他一边加上了顾寒山的好友一边随口问:“你生病了吗?住院很久吗?”
难怪看着白净柔弱很有气质,病美人小仙女这款真的惹人怜爱。
“嗯,新阳精神疗养院,住了两年。我出来两个多月了。”顾寒山很平常的语气。
耿红星的笑容僵在脸上。
精神病院?
顾寒山把手机放好,抬头看耿红星:“我回学校几次都没看到你,这次碰到挺好的。”
耿红星又一愣:“你也在A大读书?”
顾寒山道:“是的,但我因病休学了,正跟学校申请复学的事,手续挺难办的,还需要多跑几趟。”
耿红星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认识我?”
顾寒山点头:“我记得你是传媒专业的,还参加了吉他社。”
耿红星很惊讶:“是的。但我没见过你呀。”他把刚才说眼熟的搭讪招数都忘掉了。
顾寒山道:“见过的。2018年9月20日,周四。上午10点多。学校综合一楼西边广场的社团日活动,你在吉他社的招新摊位搭讪女生。你身边有个男生,比你矮半个头,稍胖,黑框眼镜,肤色黑。你叫他猴子,他叫你星星。他跟你说不要再勾搭了,不然小玉学姐又生气,她不跟你吵,但会找他问来问去跟他抱怨。我当时就站在你们附近,你转头过来还看了我一眼。”
耿红星:“……”这无意中看了一眼怎么可能记得住。
顾寒山继续道:“2018年11月5日,周一。下午5点多。学校南门奶茶店,你跟一个女生一起喝奶茶,你叫那女生妮妮,她问你要约会多少次你才算她男朋友,你说你是丘比特的烦恼,因为爱人太多,箭都不知道该射谁,所以你没法做她男朋友。”
耿红星完全说不出话来。他遇上变态了吗?
超级尴尬这种词都无法表述他此刻的心情。怪可怕的,什么人才能将他以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他自己都快忘了。
但是招新摊位、猴子、小玉学姐、奶茶店、妮妮什么的,都确有其事。
那时候小玉学姐跟他在严重暧昧期,后来妮妮狂追他,他那段时间也确实喜欢瞎吹自己是“丘比特的烦恼”。
耿红星看着顾寒山,有些被吓到。可顾寒山的眼睛澄清明亮,表情平静,丝毫没有戳穿他过往丑事的波动。
什么意思呢?讽刺他、吐槽他?看她表情又不像。
“你,呃,你记性真好。”耿红星有些结巴。
“是的。”顾寒山点头。
还“是的”!害怕!
耿红星只想赶紧撤退:“认识你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巧遇到校友,那我们再联络吧。”
“好。我下周要回学校,我会找你的。”
可别找了。他错了还不行吗!看见漂亮女生就想勾搭的坏毛病他一定改!
耿红星站了起来:“好,再联络。”
耿红星落荒而逃。
凤凰街派出所。
这是个三层建筑。一楼是对外办公窗口,有接警处、值班办公区、警情处置室和拘留室。二楼是各队的办公室、物证室、户籍管理室、档案管理处、警员休息室。三楼则是行政管理区域、会议室、指挥监控中心等等。整个所里有近七十名警员,管辖的片区范围不小。
三队中队长钱威走到所长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头程清华的声音:“进来。”
钱威推开门:“所长,你找我?”
屋子里,程清华坐在办公桌后面。桌子前面的会客椅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转过身来,钱威看到一张颇面熟的脸,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四十多岁的年纪,浓眉,眼神犀利,五官端正但普通,如果不看他的眼睛,那是很容易融入人群的样貌。
但那眼睛,太锐利了些。就像能把你看穿一样。
那男人站起身来,向钱威伸出了手:“你好。”
他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虽然身高比钱威的一米七六高不了多少,但钱威感觉被压了一头,他不自觉地慌忙伸出手,应声一握:“你好,你好。”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钱威忽然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因为这种气场他在向衡身上见过。
“关阳,市局刑侦支队长。”程清华给他们双方介绍,“钱威,我们三队的中队长。现在向衡就在他们队里。”
向衡调到凤凰街派出所后便被分到了三队,归钱威管。
这件事很尴尬。
在向衡调来之前,凤凰街派出所的所有人都知道向衡,三队对他更是“刻骨铭心”。
那时候市局重案组在追捕一个谋杀案嫌疑人,他们向各分局和派出所签发了内部协查通报。通报里有嫌疑人的作案情况、推测出的大概体貌特征和一张模糊的监控画面照片。
有一天,110接到了群众报案,在平北路有人疑似闯入民宅抢劫。平北路是凤凰街派出所辖区。当时正在巡逻的钱威和他的队员就在附近,接到警情通报后迅速赶了过去,不到三分钟就到达了现场。
钱威刚停车,就看到一名男子冲出楼门。那男子见到警察飞快迎了上来,说是他报的案,感谢警察这么快就赶到。
钱威与他进行了沟通,得知案犯闯入的正是报案人的对门邻居家。报案人紧张地说明情况,并称歹徒还在。他刚刚还贴在对门大门处听到里面喊“饶命,别杀我”什么的。报案人害怕,也不敢再观察,赶紧跑了下来。
钱威一边迅速安排警员进行现场封锁,申请后援,协调物业保安的帮助,试图摸清被劫持于屋里的受害人的情况和歹徒的意图,寻求解决方案;一边向指挥中心报告,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
指挥中心告诉他重案组接手此案,并为他接通了向衡的电话。
原来重案组就他们申请协查的凶杀案预测了嫌疑人可能会出现的几个区域,让110中心接到相关区域报警情况及时通知。110中心将此次报警信息通报。向衡高度怀疑这个案犯就是他们要追捕的嫌疑人,便要求与现场出警负责人联系。
向衡与钱威通话,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就要求钱威马上控制住报案人,并扩大封锁区域,守住小区大门和街口,关注可疑人员。在他们重案组到达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犯罪现场。
向衡说得很急,很快挂了电话。钱威对向衡的要求有些不解,但那时候不容钱威多想,人命关天,后援未到,现场人手有限,钱威压力很大。他将报案人交给物业保安守着,自己急匆匆安排警力处置,并试图观察清楚屋内情况。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报案人不见了,而据说劫持有人质的屋里,根本没动静。
向衡很快赶到,听到现场汇报脸黑如炭。他率警力冲进报案人家里以及对门的犯罪现场,两边都只剩下尸体,凶手早已没了踪影。
报案人家中,真正的报案人陈尸客厅,电视柜上摆着报案人的居家照片,与死者相貌一致,而钱威见到并问话的报案人根本是另一个人。
原来凶手行凶后察觉被报案人发现,便将报案人杀害。他更换了干净衣服逃离时正遇上警车赶到,便马上佯装成报案人,给了钱威错误信息,争取了逃脱的机会。
“你瞎吗!”暴怒的向衡将报案人的照片拍到钱威的胸膛,“这是一个人吗!我让你控制他,你交给保安?!你连一点核实身份的意识都没有吗!”
钱威看着一地血泊,当着众警的面被训得面红耳赤。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凶手竟然衣着光鲜干干净净地跑到警察面前喊“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是我报的案”。
钱威无法反驳,无地自容。他的队员和其他同事却愤愤不平,认为向衡是马后炮,他自己没赶在第一时间到现场,不必扛现场压力,事后知晓真相发脾气算什么?如果凶手真的就在屋里,手里有人质,那又怎么说?
这事在凤凰街派出所引发了不小波澜,一来因为向衡态度太差让人生气,二来这事传出去了,凤凰街派出所成为笑柄,就连上头分局的人来了都要叹息几句:“你们出名了,当面放走凶手,还落在向天笑的手里。”
派出所众人一打听,原来“向天笑”是向衡在市局里的外号,因为他太狂,毕竟是年年第一的学霸,毕竟是校特警队明星队员,毕竟没毕业就被市里省里各单位抢着要。人家确实有狂妄的本钱。要不是他上头有个师父——本市第一神探刑侦支队长关阳能压着他,他得上天。原本大家叫他“向天横”的,但可能是听上去不太友好,就改成“向天笑”了。
所里众人听得直哼哼,改成“向天笑”又能有多友好。
虚伪,马屁精。
“对了,他还有一个称号。”分局的人说,“听说是他自己在一个庆功会上吹的,说什么三碗不过冈,三句断现场。所以有时也有人叫他‘向三句’。”
三句断现场?钱威可能联想到了当初,脸色不好看了。所里众人便不再多问。但人人心里不服气。哼,真敢吹。
但别管向衡这个人风评怎么样,这件事让凤凰街派出所和钱威的脸丢尽了,整个三队都低气压了好一阵子。
后来那个入室杀人案的后续侦查,市局重案组需要凤凰街派出所配合,合作过程中向衡的脸一直是臭的,凤凰街派出所众人对他印象极差。
就这么一个“仇家”,最后居然虎落平阳,被发落到了他们凤凰街派出所手上!
凤凰街派出所上上下下一致认为值得放鞭炮。但是为向衡庆祝还是替所里驱邪就不一定了。
为这事,所长程清华专门组织三队开了一个会,向大家传达上头的决定,安抚大家情绪,做动员工作。
三队负责巡逻和案件处理,与分局和市局的配合比较多,日常工作范围还算是能与向衡的经验搭得上。
“总不能让他管户籍去。”所长程清华说,然后他接收到了众人“怎么不能”的眼神。
程清华便改口:“同志们,现在来了一个有丰富刑侦经验的同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学习的好机会!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大家调整好心态,让我们凤凰街派出所成为刑侦水平过硬、服务水准最高的派出所。”
有人小声道:“那个向衡过来,虽然归我们所里管,可人家还是市局的人,我们三队挺尴尬呀,钱哥怎么使唤他干活。”
程清华噎了噎,道:“他肯定比你们更尴尬。怎么不好使唤,你们钱哥该怎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
大家的目光一致投向了钱威。钱威一脸愁苦回视回去。
“钱哥,交给我吧。”警花黎荛主动请缨,“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请求跟向衡搭档,为大家解气。”
“不,不,不,不,不。”众人连连摆手。
“他再厉害,还能对孕妇厉害吗?!”黎荛努力自荐。
“万一把你气流产了,我们担不起责任。”众人再摆手。
钱威叹口气。程清华头疼。
上册
第一章 开端
第二章 交易
第三章“社交达人”
第四章 巧合
第五章 交手
第六章 迷雾
第七章 107个车牌号
第八章 浮现
第九章 失控
第十章 约定
下册
第十一章 一个人对抗全世界
第十二章 记忆的诡计
第十三章 重启
第十四章 谈判
第十五章 对峙
第十六章 危局
第十七章 试探
第十八章 要挟
第十九章 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