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考古遗址出土人类遗骸的研究
人们对人类遗骸的兴趣从未如此(Waldron,2001)。
第一节 绪论和本书的范围
为什么考古遗址出土的人类遗骸总是深深吸引着我们?为什么报道考古发掘人类遗骸或法医鉴定人类遗骸的电视节目那么吸引观众?为什么只要有机会人们就会围观发掘出土的人类遗骸?为什么大学中教授人类遗骸的课程总是能吸引到大量学生?为什么博物馆展出的人类骨骼那么受欢迎?这可能是因为,相比一个从考古遗址发掘出土的陶罐,生而为人,我们更能与人类骨骼或者木乃伊产生共鸣。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包含一副骨骼,我们想对自己的骨骼有更多的了解。
《人类骨骼考古学》是为各行各业的广大读者撰写的:学习考古遗址出土人类遗骸的大学生、专科学生和中小学生,甚至是走读学校、夜校和暑期学校的学生;田野考古工作者;学者;其他学科的学生,如历史学专业的学生;尤其是对人类遗骸感兴趣的公众。因此,《人类骨骼考古学》是一本内容丰富的“实用手册”,尽管本书并不致力于介绍所有人们想知道却又不敢问的、关于人类遗骸研究的问题——如若涉及相关问题,本书会为读者推荐更详尽的资料,以便读者获得深入了解。《人类骨骼考古学》可以使读者了解人类遗骸的研究,同时也涉及所有与人类遗骸相关的内容;尽管《人类骨骼考古学》围绕着英国的人类遗骸研究展开,但当比较分析的方法有益于讨论特定的研究主题时,部分章节也详细介绍了世界其他地区的人类遗骸研究情况。
第二节 本书的结构
《人类骨骼考古学》包括八章。第一章介绍了本书的研究背景,包括考古遗址出土的人类骨骼(生物考古学)与考古学(和人类学)研究的关系,考古遗址出土人类骨骼的研究发展史,以及对人类骨骼研究发展有重要影响的学者。此外,第一章总结了当下正在进行的主要科研项目,以及这些项目对了解人类祖先生活历史的意义,讨论了生物考古学从业人员所面对的主要问题,还介绍了为什么要通过生物考古学研究方法,在古代社会经济、政治和自然环境背景中,充分解释从人类遗骸上采集到的数据。
第二章主要介绍了伦理问题和人类遗骸的研究。尽管归还和重新埋葬人类遗骸在英国不太普遍,但在世界其他地区,这一现象更为常见。除此之外,第二章的主要内容还包括:人类遗骸的发掘环境;如何在考古发掘、实验室研究和博物馆保管环节解决反映出的伦理问题;不同宗教信仰对人类遗骸的不同看法;媒体报道人类遗骸、博物馆展陈人类遗骸是否具有积极影响、是否正当。
第三章介绍了古代埋葬死者的不同方式以及英国自史前时期(prehistory)至后中世纪时代(the post-medieval period)不同的埋葬环境。第三章同时也从考古资料的保存和*终的研究价值这一视角分析了古代的埋葬方式。此外,这一章还介绍了埋藏、出土人类遗骸的不同环境,以及影响人类遗骸保存状况的因素——干燥炎热的环境、干燥寒冷的环境、热带潮湿的环境以及洞穴和贝丘等特殊的埋藏环境。
第四章介绍了发掘人类遗骸的方法、发掘之后处理人类遗骸的方法(清洗、晾干、标示、打包)、保护人类遗骸的方法,以及保管人类遗骸的条件。
第五章至第七章介绍了人类遗骸的研究方法。第五章首先介绍了人类骨骼和牙齿的结构,鉴别人类骨骼和牙齿的方法,区分人类和动物骨骼及牙齿的方法,鉴定成年个体和未成年个体性别和年龄的方法,重建样本人群人口结构的方法,骨骼和牙齿上的测量和非测量性状所反映的个体或人群之间的形态差异,分析全部数据的方法。第六章介绍了鉴定骨骼病理现象的方法(古病理学),罗列了其他可用来重建古代疾病历史的证据,还讨论了古病理学研究的局限性,列举了古病理学研究的主题。第七章介绍了除肉眼观察以外,其他研究人类遗骸的方法,包括组织学、射线成像学、生物分子研究(主要包括稳定同位素和DNA)以及测年技术。
第八章展望了未来适用于发掘和研究考古遗址出土人类遗骸的方法,也指出了未来*具前景的研究主题。
第三节 考古学、人类学和人类遗骸
放眼世界,如果想要探究关于人类遗骸的研究是如何成为大学考古学或人类学系、抢救性考古发掘以及博物馆展陈的一部分,你可能会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情况。这种差异明显反映了人类骨骼考古学在各个国家的普遍性和受欢迎程度,以及各国对人类骨骼考古学研究经费的投入。举例来说,在美国,由于考古学和体质人类学(研究过去和现在的人类的学科)同样都是人类学(研究人类的过去和现在的学科)下设的二级学科,大多数人类学系都会雇用一位体质人类学家,因此,研究考古遗址出土的人类遗骸在美国是很常见的。在英国,大学通常设立考古学系,考古学系极少雇用体质人类学家,因此本科生和研究生不一定有机会在考古学或科技考古学的课程中接触到人类遗骸。这可能会使考古学专业的毕业生在发掘一处墓地时,缺少必备的有关人类遗骸的知识和技能。同样,尽管英国少数(相较于考古学系)设立人类学系的大学雇用了体质人类学家,但是这些体质人类学家极少讲授考古遗址出土人类遗骸的研究,他们更侧重于研究早期人科化石、非人灵长类、人类进化的相关问题。
因此,尽管时代在变化,但是相比英国,北美洲(美国和加拿大)的生物考古学更成熟、更具有学科交叉的特点。虽然英国从很久以前便开始发掘人类遗骸,但是直至目前,才有更多的大学和抢救性考古发掘机构聘用生物考古学家。然而,英国的博物馆并没有大量聘用生物考古学家。因此,英国大学、抢救性考古发掘机构、博物馆、国民信托(National Trust)等慈善组织,以及英格兰历史委员会等其他考古机构会聘用专人研究人类遗骸。此外,许多不同的群体也会从事与人类遗骸相关的工作,这些群体包括大学的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学校的实践课程以及学位论文的撰写涉及人类遗骸),教师和研究人员(在教学和发表文章的过程中使用人类遗骸)、参与抢救性考古发掘的生物考古学家(撰写人类骨骼报告)、博物馆工作人员(撰写人类骨骼报告,保管、展陈人类遗骸),对人类遗骸感兴趣的业余人士也会参与墓地的发掘和人类遗骸的处理工作。
现有官方专业机构致力于代表这些研究人类遗骸的个人和机构,包括美国体质人类学家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Physical Anthropologists,AAPA),英国生物人类学和骨骼考古学会(图一),欧洲人类学会(European Anthropological Association,EEA),古病理学会(Paleopathology Association,PA),特许考古学家研究院(Chartered Institute for Archaeologists,CIfA),博物馆协会(Museum Association,MA)。这些机构召集成员、召开会议,同时也提供指导文件和其他资源。这些机构还通过出版、召开会议以及应对出现的特定问题,扮演着扩展知识的核心角色。
与此同时,庞大的、雄心勃勃的科研项目与日俱增,通过研究大量的人类骨骼,以解决特定的、有关人类历史的学术问题。这类科研项目有足够的经费支持,可以处理大量的研究数据,这保证了项目的可行性。这类科研项目还汇集了世界各国的学者。举例来说,自2001年起,由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承担的全球健康史计划欧洲模块[Global History of Health(History of Health in Europe)]通过比较分析,探索欧洲国家的健康历史[这一项目研究了从罗马时代(Roman period)至19世纪末期欧洲100多个遗址发现的约15000具骨架]。全球健康史计划欧洲模块是一个由不同专业学者参与的跨学科科研项目,除了(约100名)生物考古学家外,还有来自地理学、历史学、人类学和考古学的学者(Steckel et al.,2019)。欧洲模块是继西半球模块(Western Hemisphere Health Project)之后的又一全球健康史计划的子课题。西半球模块与欧洲模块的研究方法相似,但相较于欧洲模块,西半球模块略为简要。西半球模块揭示了美洲全部地区的人群健康随着时间推移,即社会复杂化加剧,出现恶化的现象(Steckel et al.,2002;图二)。伦敦博物馆人类生物考古学中心(Museum of London’s Centre for Human Bioarchaeology)建立了所有馆藏骨骼遗骸的数据库,为未来的研究人员提供了研究基础,与此同时,还对斯皮塔菲尔德市场(Spital.elds Market)中世纪晚期遗址出土的数千具骨架进行了研究,这两个项目目前已经结项(Connell et al.,2012)。在英国,基于大量人类骨骼的集体研究日益增加,这类研究的成果有的已经出版(Roberts et al.,2003)。近来在莱斯特(Leicester)、赫里福德(Hereford)和伦敦等地的考古发掘还发现了上百具骨架,产生了大量的人类骨骼数据。仅伦敦斯皮塔菲尔德市场遗址便清理出了10516具骨架,这些骨架构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并且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骨骼数据库,这在笔者的有生之年可能难得再见。
20世纪早期出于研究目的、具有相关证明文件的近现代骨骼收藏对于生物考古学学科同样重要;世界不同地区均有此类骨骼收藏,有的骨骼收藏仍在增添更多的骨骼。每具收藏的骨架均记载有性别、死亡年龄、身高、族群和死因。这些收藏对于分析考古发现的、没有个人证明文件的骨架至关重要,尽管不同人群之间存在差异,如20世纪北美洲和葡萄牙人群的日常饮食和生活方式与不列颠尼亚人群(Romano-British)有很大差别。北美洲主要有三个常用的近现代人类骨骼收藏:俄亥俄州克利夫兰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哈曼 托德骨骼收藏(Hamann Todd in the Natural History Museum,Cleveland,Ohio),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史密森尼学会国家自然历史博古馆的罗伯特 特里骨骼收藏(Robert J Terry Collection in the National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Smithsonian Institution,Washington DC;Hunt and Albanese 2005),以及多伦多大学人类学系的格兰特骨骼收藏(Grant Collection in the 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y,University of Toronto)。此外,还有一些虽然不太知名,但对于人类遗骸的研究仍然具有重要价值的近现代人类骨骼收藏,包括美国田纳西大学法医人类学中心(Forensic Anthropology Centre,University of Tennessee),威廉 巴斯法医骨骼收藏(William M Bass Forensic Skeletal Collection )和威廉 巴斯捐赠的骨骼收藏(William M Bass Donated Skeletal Collection),以及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霍华德大学蒙塔尼科布收藏(W Montagne Cobb Collection at Howard University,Washington DC)。同样,葡萄牙也有两批近现代人类骨骼收藏,包括科英布拉大学人类学系(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y,Coimbra University)的科英布拉已识别的骨骼收藏(Coimbra Identi.ed Collection)和里斯本博卡日博物馆(Museo Bocage in Lisbon)的路易斯 洛佩兹骨骼收藏(Luis Lopez Collection)(Cardoso,2006a)。考古遗址出土的、记载着个人信息的人类骨骼收藏极为少见,但是位于英国伦敦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古生物学部(the Department of Palaeontology at the Natu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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