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文学巨匠格雷厄姆·格林写作随笔集。
△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作家写作的思考过程。
△文学翻译家傅惟慈先生经典译本重版出来。
我们仿佛看到这位文学巨匠在海边不断俯身捡拾贝壳,把它们一颗颗珍藏在记忆的盒子里。
——傅惟慈
(P14—19)
参观了雷沙特医生的诊疗室。
麻风病的循环过程:传染性与非传染性麻风病是两种不同的病症,但是非传染性麻风病也能发展为传染性的。如果在这种疾病发展期中的及时治疗,更严重的传染性麻风病也比非传染性的能够更快医治好。但如果错过这个时机,其危险性是很大的。
有的病患者对治疗的反应非常痛苦,甚至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失明、肢体溃烂等等,这是因为药物在体内积累的缘故。传染性麻风病一个典型症状是耳朵、后背等处生长硬结,失去手指(已经治愈)的病人还能缝织套头衫。对服药有反应的病人可用可的松治疗。每天口服DDS药片是治麻风病最通常的办法,一年的药费只不过几个先令。一个卖弄风情的黑人姑娘胳臂上曾动过手术,切除了神经,现在害的是眼皮神经麻痹症,她的手指甲涂着蔻丹。
细菌需要培植——无法移植到动物身上。一个社会问题:丈夫多半不愿意随着妻子移居到麻风病治疗区来,而妻子则愿意陪伴着患病的丈夫。一般地说,丈夫会在原来居住的村子同另外一个女人同居,而一旦患病的妻子在治疗区找到一个能够服侍她的情夫时,她的丈夫就要来找她算账,要她归还原来拿去的嫁妆。基督新教是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是天主教的神父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丈夫却总是要给一些颜色看。住在这个治疗区的人爱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里并没有道德审判法庭。曾经有两个丈夫在疾病治愈以后离开了,而他们的两个妻子现在却由一个男人照顾着。
一幢小房子。一间放着两张床的卧室,床上铺着床单,整齐、干净,起居间有一台收音机,一辆自行车,色都音国王和两位教皇的照片,一份广告日历(一个兜售胜家牌缝纫机的女郎),几张圣画。
奇怪的是非洲人也并不习惯这里的潮湿和炎热。今天天气特别潮闷,所以来看病的人只有几个,人人无精打采。如果天气好,诊疗室里可能有上百个病人吵吵嚷嚷地争着叫医生先给他看病。
看了一本很奇怪、很可怕的小册子,尤金·凯勒斯贝尔根医生写的《社会耻辱的麻风病》。
有一个故事说巴黎有一位很有教养的老年绅士——这人是纪德的朋友,当得知来拜访的医生正在研究麻风病的时候,差一点儿把这位客人赶到他的公寓住宅外边去。“你应该早一点儿告诉我。我要对这座楼房的所有住户负责,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知道我是否传染上了麻风病?”说这话的老绅士这时已经七十四岁了“十年以后,”医生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得悬着十年心吗?”
至今还没有人发现非传染性麻风病的病菌。
有些人对麻风病产生了一种迷恋的感情,很多自愿到麻风病医疗区工作的人员也患有这种变态心理。曾经有一个在非洲工作的欧洲人,染上了轻微的麻风病,但由于他把自己的病情夸大,所以被调动了工作。人们忠告他说,以后他不要再对别人说他害了麻风病了。但他还是逢人就说,最后只好被遣送回欧洲。这种变态心理也是一种虚荣心的表现;人就是喜爱夸耀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甚至夸耀自己的疾病。达米安神父a 是否也应归诸于这类对麻风病有特殊感情的人?一位德国医生(贝尔森的医生的先驱)曾经做过一次试验。他想叫一百一十四名自愿做试验品的健康人染上麻风病,却一例也没有成功(这些人后来被迫离开了达米安传教、治病的小岛)。由此可见,染上麻风病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感染麻风病的一个事例。有两名得克萨斯州的美国士兵,同属一个连队,他们并未与麻风病患者有任何接触,却都传染上这种病。事后发现,这两人曾在夏威夷(?)找一个人文身,而这个纹身人曾用同一根针给一个麻风病患者文过身。
曾在世界上某些地区长期居住过的健康人,身体里也可能有少量这种疾病的病菌。
一个染上了很轻微的麻风病的女人。品格端正,可能由于她摆弄了一个麻风病患者拿过的球(或其它物品),而被传染了。
应该询问一下雷沙特医生,哪些人易于传染上这种病。
薄暮时空气非常潮湿,时不时感觉到空气好像在皮肤上凝成一粒水珠,天黑以后这一带开始了一场暴风雨,但雨下得并不猛,我们这个地方似乎被暴风雨遗漏了。雷沙特医生说,近六年来他只记得有过二十几天这种潮湿、闷热的日子。那个小学教员总是用宗教问题缠着我,我告诉他我解答不了有关信仰的问题,他该去找一个传教士。在我同神父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感到从容自在了。也许这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很腼腆的人,再说我对比利时人的口音也听习惯了。
序 言 i
刚果日记 001
西非之旅 097
译后记 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