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本来预备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从羽田机场出发,但接到通知说,香港那边有台风,飞机要到半夜三点才能来。从傍晚开始,先是木下惠介先生,接着是高峰三枝子、山根寿子,大家都一个个来我麻布的家里道别。
十一点半,我把山根小姐送我的兰花别在胸口,坐上铃木崧先生(法兰西映画社)的车出发,去银座转了一圈,吃了告别东京的荞麦面。我不喜欢吃荞麦面,很少吃(一想到那长长的荞麦面滑进肚子里卷成一团,我就有点犯怵),现在要去法国了,钻进面馆的门帘。用日本人那种特有的哧溜哧溜的吸面大法吃了冷面这些地道的日本小吃,吃得不亦乐乎。
到了羽田机场,木暮实千代、上原谦先生的夫人也来给我送行。在那里,又被困住拍了一堆营业用的照片。本来说很讨厌,已经想断然拒绝了,但慢着,这里还是日本,我还是个女演员……我还是捧着花束等道具,露出营业时的微笑,噼里啪啦拍了一通照片。
到了三点,飞机准点到达,我单手拎着一只小包,走向大大的飞机场。
感觉如释重负,我的脚自作主张,跳着碎步舞往前走。
我有点兴奋。我转过头,再一次挥挥手,走上飞机的舷梯。
小姐,旅途愉快……机长微笑着迎接我们。走进浅绿色的机舱内,美丽的空中小姐牵着我的手说:“您的座位在这里。”客人中间,除了一个日本人(一个冲绳人,据说是大阪商人),其他全是外国人。我英语说不好,法语马马虎虎,连日语也不能说得尽兴。算了,接下来就跟云天相伴吧!
引擎轰隆隆发动了,飞机开始滑行。送别的人挥起了手臂。亲爱的亲爱的,越来越远的日本,我要暂别了,再见。
到布鲁塞尔
到达冲绳
下了小雨,还是闷热。旁边的冲绳人说了声保重,下了飞机。昨晚没睡着,浑身乏力。我一个人留在飞机里,机长来了,告诉我说,下去呼吸新鲜空气吧,休息时间有一个小时。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下了舷梯。
我呆呆地坐在候机室,有旅客走过来,拿出不知是什么卡片,叽叽喳喳嘴里说着话。我根本听不懂,只能说声“Thank you”,报以微笑。后来想起来,似乎对方是想让我收下卡片,去喝点东西。过了一会儿,一个冲绳人走过来,请我签名。我说了声“谢谢”,恭恭敬敬低头致谢,躲进事务所的小屋子,周围叽叽喳喳,人头攒动,身边都是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纸和笔像雨一样降下。大家问我内陆的情况,又塞给我糖果和可乐,最后连旅客中的外国人也跑来要签名。看来凑热闹心理不分国界。飞机飞上下雨的天空。海真美。
白绿群青,海色秀美,《佐佐木小次郎》中唱过的冲绳歌谣在此印证。甚至激起了我的工作灵感,要是拍《小次郎第三篇》,就拍这片海色。
香港
香港整个城市像玩具模型,岛上骰子一般的房屋密密麻麻一直铺展到水边。岸边漂浮着好多活泼泼的舢板船。似乎是从冲绳得到了消息,一到候机室,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有穿中式服装的人,有穿夏威夷衫的人,各式各样。他们毫无顾忌,大大方方地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冲我微笑。我额头出汗,红着脸,疲惫不堪,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口音,渐渐焦躁不安起来,在走廊里一个人坚持着,噘着嘴等着换乘飞机。一大半人在香港下了飞机,语言不通的我差一点混进了他们的队伍。有两个热心的美国人把事务所的人找来了,真是帮了大忙。飞机上的乘客似乎也很担心,这个傻乎乎的姑娘会不会迷路了,一直叫着我“小姐,小姐”,很照顾我。我只能嘴里不停说着“Thank you”“Yes”,脸上挂着微笑回到飞机上。哎呀哎呀。
曼谷
晚上才到曼谷,好不容易到了,却看不到佛塔和棕榈树。在候机室,有一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妇女,眼珠像上了发条一样滴溜溜转,又有一个像意大利版三船敏郎的男人,我和他们成了朋友。他们很照顾我,检查文件的时候,去餐馆的时候,他们都把我夹在中间,什么都帮我代劳,让我轻轻松松。意大利版三船先生要去卡拉奇,女士要去米尼科伊。女士之前在PX买了《爱生气的女孩》的唱片,大为称赞,唱给我听,我一边听一边心中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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