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性”,这种曾一度被认为是低贱而暧昧的性满足行为,因为时代发展和文明演化而成为矛盾综合体。克尔凯郭尔深受其折磨,果戈里的梦幻忧郁亦由其产生,弗洛伊德认为其核心为一种瘾,是病态冲动促成的结果,福柯则从其与现代自我形成的关系方面入手研究其作用。还有莎士比亚、卢梭、纪德等等,无数文人学者的思想曾为其停留。而罗斯,这位昆德拉口中“伟大的情色史学家”,则为其专门发明了一种名为“波特诺伊的怨诉”的伪病症。鉴于在希伯来文化中,找不到任何能够与拉丁文化中意义相近并表示自体性行为的词汇,甚至连委婉语或隐晦的说法都没有,罗斯却以一整本书的篇幅来呈现它,别说是在60年代的美国,即使放在现在,也颇有点惊世骇俗的意味。这样一本“只用一只手来看的书”,马丁·艾米斯盛赞它是“王冠上的钻石”,玛丽·比尔德则辩称它是“一场文学酷刑”,至于到底如何,只能于文本里见真章,由读者自行评判了。
然后,青春期来临了——我醒着的生活有一半是在锁上的浴室门后度过的。
你可以想见,每每我自慰的时候,我的良知又会如何谴责我!罪恶感,恐惧感——恐怖渗入了我的每一根骨髓!在他们的世界里,什么不充斥着危险,滴落着细菌,隐藏着危机?哦,热情在哪里,勇敢和胆量又在哪里?是谁将如此可怕的生存意识灌满我父母的心?
医生,这些人真是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人是我们时代杰出的内疚生产者和包装者!他们从我身上提炼出内疚,就好像从鸡身上提炼出鸡油!
但是,我还有别的身份。他们这么告诉我。一个犹太人。不!不!一个无神论者,我喊叫着。只要与宗教有关,我就什么也不是,既然分明就不是,我也决不假装是!我不在乎我父亲多么孤独多么需要我,我是怎么样的人就是怎么样的人。我很对不起他,但是他就得把我的变节整个咽下!
他的死。他的死亡和他的肠子。事实上我对这两者的关切并不亚于他。我每在午夜过后收到一封电报,接到一通电话,就觉得胃像洗脸盆一样空,并且大声地说——大声地说!—— “他死了。”因为显然我也相信,相信我多少能把他从消亡中解救出来——我有那个能力,而且必须有那个能力!但是,我们这些人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诞不经的念头呢,居然相信我是这么——具有神力,这么可贵,是每个生者不可或缺的必需!这些犹太父母是怎么了——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这条船上,我只是这条最大的海上运兵船里的一员……只要透过舷窗朝里看,就能看见里头我们这些伤心难过、泪眼婆娑的犹太儿子们,一个个在靠着舱壁的铺位上躺得整整齐齐,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自己的悲哀,在波涛汹涌的愧疚之海中载浮载沉而难受得脸色铁青。因此有时候我想象我们,我和我那一起哀悼的伙伴们,那些聪明的忧郁症男孩们,就像我们的先辈们一样在三等舱里,觉得很难受,难受得要命,然后我们之中的谁开始哭喊起来,接着哭喊声此起彼伏:“爸爸,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妈妈,你为什么要死?”当那艘大船上下颠簸着,我们互相争来争去——谁的母亲最凶悍,谁的父亲最愚蠢,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你个杂种,要论谁受过的屈辱、耻辱,大家还真是旗鼓相当……吃完饭以后就到厕所里吐,在卧铺上发出临终前歇斯底里的狂笑,还有哭——落下一摊悔恨之泪,
哭出一池愤怒之水——在眨眼的一瞬间,一个男人的身体(有着男孩的头脑)在阳痿的怒火中起身,对着头顶的床铺猛捶,又立刻倒下去,疯狂地自责。哦,我的犹太男同胞!我满嘴脏话、满心愧疚的同志!我的知己!我的伙伴!这条操蛋的船要颠簸到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平静下来,让我们停止抱怨我们有多难
受,走出舱,走到开阔天地里去,并且活下去!
如果不用回去的话,她说,不是很好么?
如果有天能和你真正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在乡间,不是很好么?
如果能一大清早就精神奕奕地起床,天黑了就拖着累得跟狗一样的身体去睡觉,不是很好么?
如果能整天为生活四处奔忙,却压根儿没发现这许许多多的责任就是责任,不是很好么?
如果能整天、整周、整月连续地忘我,不是很好么?穿着旧衣服,素面朝天,也不必故作坚强,不是很好么?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骚动就搞得我天翻地覆?为什么稍稍背离了可敬的常规与习俗,就会导致我的内心世界堕入地狱?我明明仇恨那些他妈的常规、习俗!我明明知道不该挑战戒律!医生,我的医生,就让我们这群犹太人渣回归本我如何!解放这个优秀犹太男孩的力比多,好吗?如果这样你要提价,那就提吧——我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把那深藏的、暗地里的快乐从表面的畏缩中解放出来就足够了!妈,妈,你到底要把我变成什么人,一个像罗纳德•尼姆金那样的行尸走肉?你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想法,认为我这辈子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乖巧听话?当个小绅士?人的欲求和渴望种类之多,而你图的偏偏是这两个!
我平生最难忘的人/ 1
打飞机/ 17
犹太布鲁斯/ 41
女阴迷狂/ 87
情欲生活中最普遍的堕落形式/ 211
放逐/ 281
笑点/ 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