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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女士》(节选自第二部第5章,有删减)
我不瘦。这是母亲始终不太能谅解我的许多事情之一。起初,我只是丰满。在母亲的相簿中最早期的快照里,我是健康宝宝,重量不比多数婴儿大多少。照片唯一奇怪的地方是我从不看镜头,只忙着将东西塞进嘴巴,例如玩具、手和奶瓶。这些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放,尽管我的身材没有日渐浑圆,却也没摆脱一般人所谓的婴儿肥。相簿里的照片只拍到我六岁的时候,之后便没有了。那必然是母亲停止对我怀抱希望的时候,因为照片都是由她拍摄的。也许她不想再记录我的成长。她已经认定我不会成材。
我很快便明白了这一点。当时母亲为我报名舞蹈课程。舞蹈学校 里有一位弗莱格小姐,她的苗条程度几乎不亚于我母亲,对我凡事都 看不顺眼。她教踢踏舞和芭蕾。我们的教室位于肉铺楼上的长方形房间。我永远记得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布满灰尘的楼梯,肉铺的锯木屑和生肉味逐渐转为疲惫双脚的闷热潮湿的气味,夹杂着一丝弗莱格小姐亚德利牌古龙水的香气。母亲送我去上舞蹈课,一半是因为当时流行让七岁小孩学舞(好莱坞音乐剧仍然当道),一半是希望跳舞能让我减少几分丰满。她没有跟我说过这句话,而是跟弗莱格小姐说的。那时她还不说我“胖”。
我很喜欢舞蹈学校,而且舞技不错,只是弗莱格小姐有时会狠狠地将教鞭往地上一抽,说:“亲爱的琼,真希望你别踩那么用力。” 就像那个年代的多数小女生,我将芭蕾舞者视为完美的化身,那是女生可以从事的工作。我常将短小的鼻子靠在珠宝店的橱窗上,瞪大眼睛看八音盒上的陶瓷娃娃,亮晶晶的女性人偶穿着坚挺的粉红裙,硬邦邦的陶瓷头颅上戴着玫瑰。我一边看,一边幻想自己凌空飞跃,被一位瘦削的穿黑色紧身裤的男舞者举起;而我体态轻盈如风筝,佩戴着蕾丝花边头饰,发丝缀满水钻,闪亮如希望。我认真上课,无比专心,甚至常在家里练习,用蕾丝浴室窗帘包住身体跳舞。那条窗帘原是家里不要的,当母亲正要将窗帘塞进垃圾桶时,我向母亲苦苦哀求,于是她把窗帘洗干净了给我——她不喜欢尘土。我渴望拥有缎面芭蕾舞鞋,但弗莱格小姐说我们年纪太小,脚骨尚未变硬。因此我只能穿黑色软鞋,鞋带是毫无浪漫可言的松紧带。
弗莱格小姐善于发明,我想,按照这年头的说法应该是创意十足。教小朋友基本舞步并没有挥洒创意的空间,因为舞步大致上是靠练习,但她会举办年度春季舞蹈表演。表演主要是为了让家长心动,
也是为了吸引小女孩,好让她们央求父母允许她们参加来年的课程。
弗莱格小姐筹划全部节目。她也布置舞台、制作道具、设计舞服,将舞服图样交给母亲们,交代她们缝制服装的注意事项。我母亲不喜欢缝纫,但她会为了这个活动卖力地裁布、钉大头针,一如其他人的母亲。也许那时她还没有放弃我,也许她仍然在为我尽心。
母亲的不耐烦和我的不相上下,但烦躁的原因与我的不同。她可能已经后悔送我进舞蹈学校。首先,我没有消瘦半分;其次,我比原先吵闹两倍,尤其是在排练踢踏舞的时候,我会穿上鞋尖和鞋跟都有铁片的皮鞋,违反母亲的禁令在走廊的硬木地板上练舞;还有,她舞衣做得不顺利,她遵照指示缝制,却缝不出应有的效果。
我站在椅子上,母亲将大头针戳到我穿的舞衣上,叹了口气,要我慢慢转身,然后她皱着眉头别上更多大头针。让她烦恼的问题很简单:粉红短裙会让我的腰、手脚裸露在外,看起来颇为滑稽。我是以一个像我母亲或弗莱格小姐那种焦虑、过于守旧的成人视角,重现了当年场景,才得知这一点的。我的大腿摇晃不稳,日后将发育成乳房的部位隆起两坨脂肪,上臂丰腴,腰部松垮,看起来一定很下流,有点少年老成,几乎是有伤风雅,有如姿色正在衰颓的脱衣舞娘。像我那样的小孩在一九四九年年初,会被认为不宜穿那么少的衣服亮相。怪不得我会爱上十九世纪:根据那个年代的某些明信片来看,肉感即是美德。
弗莱格小姐无法忍受这一点。对她来说,舞台的效果就是一切。她希望得到好评,她要大家发自内心的赞赏,不要别人怜悯或强忍笑意的言不由衷。现在的我同情她的处境,但当年的我不能体谅她。不管怎样,她都没有失去创意。她弯下腰,一只手搭着我赤裸浑圆的肩膀,将我拉到角落。她跪下来,强势的黑眼睛直视我的眼睛,糊掉的眉毛扬起又落下。
“亲爱的琼,你想不想扮演特别的角色?”她问。
我犹疑地向她微笑。
“亲爱的,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吗?”她和蔼地说。
我点头,因为我乐于助人。
“我决定稍微改变节目。”她说,“我决定增加一个新的角色。你是班上最聪明的女生,所以我选择你来扮演特别的新角色。亲爱的,你愿意帮忙吗?”
依据我对她的了解,我知道她和蔼的态度很可疑。但我照样中计。我同情地点头,很高兴自己被选中。也许我会被挑去和罗杰跳蝴蝶双人舞;也许我会得到更大、更有分量的翅膀。我热切地答应
帮忙。
“很好。”弗莱格小姐说,一手抓住我的手臂,“来换你的新服装。”
“我要演什么?”我在路上问。
“亲爱的,你要演樟脑丸。”她一派安详地说,仿佛那是全天下最自然的事情。
《神谕女士》/001
导读/342